受過的傷害、造成的裂痕, 是無論怎麼樣也不能彌補的。
當一個人不愛你的時候尤其如此。
但無慘顯然並不懂得這一點，在他還是人類的那短短十餘年，始終對於感情抱著排斥、厭惡的心理, 甚至毒殺了自己的父親。
後來成為了鬼, 他尚且還來不及好好體會心中的愛意，他的妻子就匆匆死去了。
在他的世界裡，不論是人和鬼，都隻有有用和無用之分，他覺得自己現在是個有用之人, 可以為她做太多的事, 於是便覺得羽生葵會重視他，會給他償還錯誤的機會。
可她卻始終不曾給自己一個好臉色瞧。
是害怕他會像是從前那樣傷害她嗎？
無慘抿著唇，臉色變得有點蒼白, 又湊過去一些, 慢慢說道：“我不會傷害你。”
雖然不願意在這種時候提起彆人，但無慘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 想要像是從前那樣強迫她，欺辱她, 很輕易就能做到, 但若是還想得到她的青睞，他非得跪下來不可。
他幻想重逢，想了整整一千年, 他早已有這樣的覺悟。
“我與這個人類達成了一種靈契，今後無論是我，還是他，都不能再傷害夫人。”
聽到這句話，少女才又願意將目光移向他。
“真的？”她看起來還是不太相信。
“自然是真的。”
對於她的態度, 無慘有些難以適應，攥著她的手指思索了幾秒，才又接著說道：“夫人死後，我苦苦追思千年，其中悔痛，非親身經曆不能體會，如今夫人身側的這些……又如何能與我相提並論呢？夫人既不懼怕他們，又何故懼怕我？”
自她死後，無慘想了一千年，念了一千年，時間一長，她帶給他的痛就變得模糊不清，記得的唯有她的好。
是啊，他的妻子是那樣的美好，那樣地愛他，如果不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她怎麼會離他而去呢？
所以若是能夠重來一回，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做半點錯事了。
“我不怕他們，隻怕你。你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嗎？”
羽生葵看著他：“他們都對我很好，會想方設法哄我開心，但你隻會惹我難過，會讓我痛，會把我變成鬼，叫我永遠不能曬太陽，你還騙我喂我毒藥想殺死我，這都是你做的事情，不是我逼你做的吧？是你傷害我，才不是我戲耍你。”
他說不出話來。
“我會做得比他們更好。”
她說的不錯，事到如今，他唯有把骨頭彎下來給她看，露出比旁人更加可憐、更加忠誠的模樣：“我會想更多的法子哄夫人高興，夫人便彆再記恨我了吧。”
“那你跪下。”她說。
聽見她的話，無慘愣了一下，非但不惱，反而還有些許高興，跪在她的身邊，心裡也升出些許希冀。
她還願意叫自己跪，說明她心中是有他的，她隻是太生氣了。
羽生葵不知道眼前的家夥在想什麼，她隻是覺得無慘這狗東西現在模樣很解氣而已。
這家夥長得高，跪著的時候脊背停止，就顯得更加高大了。
長長的烏發掃過手腕，帶來一陣癢意，羽生葵用手指戳戳他的肩膀：“不許跪得這麼直。”
他看了自己肩膀一眼，然後笑，依言彎下了脊背。
這是千年前產屋敷家風華絕代的嫡子，即使現在跪在她的身側，也絲毫不顯得狼狽，那雙桃紅色的眼眸挑著看她，反而有幾分艶麗。
羽生葵看了他好一會，忽然問：“你的臉呢？”
危機解除，她放鬆下來，又有點想念無慘的臉了。
現代社會幾乎找不到這樣的臉，穠豔、鋒銳，狠毒而又嫵媚。
他的臉在耳鬢廝磨、意亂情迷時，尤其美麗。
人類是感官動物，羽生葵尤其在乎容貌，因此她極度自戀，也喜歡所有好看的人。
鬼王可以有五個大腦，七顆心臟，改造人類的容顏也不在話下，幾乎是她話音剛落，無慘就找回了自己的臉。
他吻著她的手指，沒忍住又舔了一口，輕聲問：“夫人還滿意嗎？”
少女扯住他的領帶，把他拽到自己麵前，他也看著她，盯著她的唇看。
鼻尖剛剛相觸，外麵就傳來了一道東西破碎的聲音，接著尖銳的破空聲傳來，無慘瞳孔緊縮，朝後退去，她被人抱進懷裡。
“還好嗎？”
夏油傑抱住她，聲音都在發抖：“葵？”
“……”對上這雙滿懷擔憂的眼睛，羽生葵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於是移開目光，輕輕點頭：“嗯，我很好。”
“嘛，看來是打擾你們了？”
發生這樣的意外，五條悟和夏油傑在外麵研究了整整十分鐘，差點把地球都撕開，進來就看見她扯著彆人的領帶。
傑眼睛小擔心壞了看不清楚，他的六眼可瞧得明明白白，那分明就是接吻的前兆。
哈。這小鬼。不知道是該說膽子很大勇氣可嘉還是說點彆的什麼了。
至於這家夥……
五條悟抬眸看向無慘：“你還是把性命留下來吧。”
鬼舞辻無慘看了他一眼，連話都不說，直接就跑了。
“哈。”
五條悟手指才剛剛抬起來，一下子失去了目標，也懶得去追，隻是側頭看她，語氣難得嚴厲：“想死？還是說根本不把自己當回事，好看的臉一湊過來，就心也軟了臉也紅了為了享受命也丟掉算了？”
“悟就少說兩句吧。”
夏油傑皺起眉，捂住她的耳朵：“這孩子已經夠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