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從何來(17)三合一(客從何來(17)緊趕慢趕...)(1 / 2)

客從何來(95)

孫重海死了。

平王府一脈堅決認為跟蔣家脫不了關係。張氏暈過去了, 楊氏倒是勉強撐得住,但不得不說,懷疑蔣家是在情理之中的。

平王誰也不信, 隻找桐桐, “你表弟自來膽小,又是個沒主見的傻孩子。實在是不知道犯了什麼事, 能犯什麼事, 有膽子犯什麼事……隻怕是無意間撞見了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人家要求心安這才殺人滅口的。舅舅白發人送黑發人,不求彆的,隻求叫他死的不冤枉……桐兒,求你了!”

竟是除了叫林雨桐去驗屍之外, 蔣十五和其他的太醫仵作都不許靠近。彆說見屍體的樣子了,就是帳篷也不許進。

成吧!

林雨桐往裡走, “我去看看。”

帳篷裡酒氣熏天, 便是過了一夜了, 這酒味也未能散去。

帳篷裡的陳設很簡單,進了帳篷便是待客的外間,中間是火盆,周圍是軟氈鋪地,四周擺著幾個小幾和蒲團。這會子, 這些東西都擺放齊整, 不像是被人動過的樣子。就便主人,昨晚也沒有在這些蒲團上做過,更沒有招待過客人。

要是往常, 有下人隨時伺候,隨時收拾的情況下不好下這個判斷的, 但昨晚下人們被審問到很晚。這個林雨桐卻是知道的。她站在帳篷裡的位置問外麵伺候的下人,“你們昨晚可有人進來過?”

幾個伺候的連連搖頭,“主子歇下了,鼾聲震天響。我們幾個在邊上的帳篷就歇了,本是要留一個人值夜的,可昨晚上營地裡到處都是火堆,周圍把手的嚴密,想來無事,又實在困乏……再加上主子也不叫夜裡守著,就都去睡了。”

夜裡不叫守著,這不是毛病。林雨桐和四爺晚上也不愛叫人守著。像是平王一府原先也不過是小老百姓,他打小沒這個習慣,倒也說的過去。

林雨桐沒再言語,轉過屏風。這屏風將帳篷分為兩間,裡麵放置著床榻,很寬敞。孫重海仰麵躺在榻上,形容淒慘。眼睛和喉嚨兩處,被|插|入了兩根簪子。很纖細的一種簪子,這種簪子堅硬,不是有身份的女眷用的。這種是看起來黃燦燦的,但卻有些像是合金打造的,價格不貴,盤發不容易亂,最適合大戶人家的丫頭婆子用了。傷了這兩處,必死無疑。

林雨桐避開血跡,將淩亂的被子掀開一點,看看角落裡淩亂的衣服,顯然,昨晚回來,孫重海的這裡留宿女人了。

不用細看了,她從裡麵退了出來,問楊氏:“表弟有妾室或是通房,人呢?叫過來吧。”

楊氏正哭著呢,被這麼一問,一瞬間有些迷茫,“沒有……成親前有沒有我不知道,成親後並沒有。我自進了府,是沒見到彆的屋裡人的。身邊的丫頭婆子都在……”

她這一房的確實都在。

可這也不對!彆人家的丫頭婆子來不了他們這邊的。

林雨桐就看張氏,“舅舅,清點府裡的丫頭婆子。”

平王是不管這些的。那邊孫秀雲哭聲一頓,朝後退了一步。永安皺眉,隻得把府裡的人都集中起來,“都看看,你們相熟的,誰沒在。”

一個大丫頭站出來,低聲道:“芳姑姑不在。”

“才不在的,還是昨晚就不在。”

這丫頭一副快哭的樣子,找左右看了看,好幾個丫頭跟著低了頭。

永安嗬斥道:“說實話,二爺都沒了,還敢瞞著。”

幾個人嚇的噗通給跪下了,“芳姑姑經常夜裡不在,也不光是出來是這樣,平時在府裡,她也經常夜裡不在。”

“沒人管?”永安不由的看向站在後麵的烏雲,這事你難道沒發現。

烏雲心裡歎氣,她其實早前是覺得這芳姑姑可憐的,沒想把事捅出來。都是小人物,誰都不容易,何苦為難人呢?卻沒想到,孫重海的死跟芳姑姑有關。

林雨桐皺眉,從記憶裡挖芳姑姑這個人,“是舅母身邊伺候的,眉間長了紅痣的那個姑姑?”

正是。

那這個芳姑姑的年紀當真不大,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林雨桐看一直不言語有些躲閃的孫秀雲,“表妹,你可知道,芳姑姑有什麼特彆之處?彆瞞著,事關重大,不容隱瞞。”孫秀雲咬牙,“二弟成親之前,便跟當時的芳兒有些瓜葛。這事我娘是知道的!不過我娘的意思是,大戶人家,都有教導人事的丫頭,這事也就這麼著了。後來,二弟說親,這丫頭的事怎麼也不能提到明麵上來。我娘就把這丫頭放在了莊子上,說找個好人家嫁了算了。可就放了半年,我娘和二弟去了一趟莊子避暑,再回來的時候又把芳兒帶回來了。成了我娘身邊的管事姑姑!進了府裡,平時也沒見跟我二哥親近……”

是!要不然楊氏早發現了。

可楊氏的麵色卻精彩紛呈,“二爺偶爾會住外院,婆婆會打發芳姑姑去照看……”

林雨桐:“……”所以,張氏院子裡伺候的人對這個心知肚明,才會對芳姑姑經常夜不歸宿視若無睹,以至於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照這麼看,當真是像極了情殺。

林雨桐搖搖頭,“四處找找,沒人的犄角旮旯裡找找……”這芳姑姑必是死了的。

她站著沒動,果然在距離帳篷不遠的樹上吊著呢,人也已經死了。這地方便是禁衛軍巡查也不好細看,因為夜裡總有人要小解,在樹背後這樣的地方。這顆槐樹粗壯,但是不高,枝乾亂七八糟,最低的抬手就能拽住小枝條。拉住小枝條,將大枝條就能拉的垂下,套上繩索,脖子往裡一鑽,然後放手。身量小的人直接就被帶的腳離地了。這芳姑姑正好就是身材嬌小玲瓏的那一種,也確實是這麼死的。

“誰見過她跟外麵的人接觸嗎?”比如蔣家的人。

下人們麵麵相覷,然後紛紛搖頭。蔣家住在皇賬的另一邊,各家的下人其實都是有約束的,並不允許瞎跑的。彼此之間並沒有交集。

永安插話問道:“狩獵之時,大多數主子都不在……”

楊氏看了永安一眼,低聲道:“我跟婆婆一直在一起,芳姑姑在邊上伺候……”

“在邊上伺候,那你能保證這個時候兩家的下人沒有接觸?哪怕是不說話,隻錯身而過,也夠下達指令的了。你不錯眼的盯著她了?”

沒有!楊氏將臉撇向一邊,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孫武成,一個小小的小子,拳頭攥起來一把推開牽著他的嬤嬤,“我找蔣家去!我要殺了他們給我爹報仇!”

楊氏一巴掌掄過去,緊跟著便看向自己的手,然後將兒子摟在懷裡,“糊塗話!你表姑這不是才查著呢嗎?是誰不是誰還不定呢。乖!聽話。你爹就剩下你和你妹妹了,咱們家隻剩下你一個男子漢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和你妹妹怎麼辦?聽話!聽話!”

孫武成嗚咽了一嗓子,趕緊把這聲音給咽下去了,他是男子漢,不能哭。一邊被娘抱著,他一邊抬起頭來看向林雨桐,“表姑,我爹……您會查清的,對吧?芳姑姑沒道理殺我爹,對吧?”

林雨桐沒言語,隻看被放下的芳姑姑,然後看向孫秀雲,“她有三個月的身孕了,你們知道嗎?”

孫秀雲躲閃了一下,而後點頭,“一個多月之前,我娘就知道了。我娘舍不得,覺得是自家的血脈,不要太可惜。可是要吧……剛開始二弟不同意。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同意了,說是過段時間顯懷了給送到莊子上去,等生下來,不管是男是女,就說是宗室誰家在外麵的孩子,我娘給抱回來給養著便是。不缺孩子一口飯吃,還叫芳姑姑給孩子當乳娘。”

若是如此,芳姑姑有什麼理由殺了孫重海再自殺呢?

覺得不能給她名分給孩子名分?

扯淡!要真是這樣,在哪裡不能殺,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殺了?!

正說著呢,王大山過來了,低聲道:“有幾個禁衛軍的將領都說,見過這位二爺前晚在宿營地的林子裡。他們不是一組巡查的!”

不是一組,證明時間不一樣,但不一樣的時間裡碰見孫重海,那就證明他在林子裡的時間很長了。

等人?還是有事?“每次他都說是如廁,有些鬨肚子,味兒太大……”

所以,當時沒人懷疑。如果昨晚不盤問,誰都不會覺得這個有什麼可疑的。

而昨晚孫重海的說法是,前晚他喝醉了,醉到天亮才醒。小廝們說的不是假話,他們確實是喝了酒之後睡了,但這酒一定是有問題的。

“酒壇呢?”

王大山低聲道:“巧了,被人洗涮之後當成裝水的罐子了。”

這也正常。

可孫重海昨晚的行為就不正常了。他是腦子簡單,但不傻。他前晚明明在林子裡還被碰人撞見了,那麼細密的查下來,他不可能不露餡。明知道會露餡,他在昨晚的問詢的時候他還堅稱他喝醉了。然後回來之後竟然愚蠢的沒發現他的話漏洞百出,根本就瞞不住。然後回來還有心情喝酒,短時間內喝了大量的酒,之後又跟芳姑姑乾那事,然後兩人有了爭執,女人趁著醉酒的男人無法反抗,用簪子插|進了男人的眼睛和脖子,將人殺死,然後自殺?

那樣的簪子紮進眼睛容易,可紮進喉嚨,一般的女人可也辦不到。同時紮進去更不可能,除非有一些功夫,否則一般人都辦不到。所以,這必然是一前一後紮進去。先紮進眼睛?不可能!那樣的疼痛對方不可能不叫疼。除非是先用簪子紮進了喉嚨幾乎要了對方的命的情況下,才紮在了眼睛上。

為什麼要這麼費事?因為殺人者在掩蓋她會功夫的事實。紮進去了想起來了,以芳姑姑的能耐是辦不到這麼利索的。所以她補了那麼一下,卻成了欲蓋彌彰。

林雨桐回頭又去看芳姑姑的屍首,“男人都背過身去。”

她要檢查下|身。

下|身倒是真有痕跡!如此說來,跟孫重海歡好之人就是她。

那是在她才離開隱藏的人就進去殺了孫重海嗎?還是說她其實跟殺人者是一夥的!以昨晚的戒嚴程度,有人隱藏起來不容易,除非此人跟芳姑姑是一夥的。

那麼,這個殺人者是男是女可就不好判斷了。不過再細查芳姑姑接觸過的人,總也有收獲。不過這人九成九就是平王府裡的。

有了這個判斷,她把衣裳給對方整理好,這才起身。那邊沒言語的孫重山叫了一聲:“表妹!”

林雨桐看他,沒說話。

“請移步,有些話……不方便在這裡說。”

林雨桐看了王大山一眼,“麻煩王大哥在細細查一遍,我隻籠統的看了一下。”

平王見林雨桐要走,急忙問道:“可是那孽障自己釀的禍。”

肯定有他自身的原因,要不然誰也不殺偏殺了他。但這會子什麼話卻不能多說,因此她隻道:“舅舅,我心裡有數了。等找到人,我親自告訴您。”

平王便不再多話了,而是看向長子。

孫重山朝平王點點頭,“爹,兒子心裡也有數。您放心,這事兒子會給您一個交代。”

林雨桐率先走了,孫重山緊隨其後。能去哪裡,自然是回自己的營帳。

四爺和林雨權都在裡麵,想來也已經聽到了大致的結論。對於跟在後麵來的孫重山,兩人也不覺得奇怪。分賓主坐下,孫重山朝外看了一眼,直到林雨桐說:“放心,都是信得過的人。”對方這才道,“表妹,我或許知道凶手是誰的人。”

嗯?

“表哥不是說跟蔣家有關?!”林雨桐看他,“有人在賬外聽見你跟永安是這麼說的?”

跟你老婆說的話和跟我說的話不一樣,那你是想糊弄你老婆呢,還是想糊弄我?

如果你是想糊弄你老婆,那這就證明你懷疑你老婆跟你弟弟的死有關。

如果你是想糊弄我,那這就說明你跟著你弟弟的死有關。

現在,請你告訴你,你想糊弄誰?

這些話不用說出來,但凡長腦子裡一琢磨就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孫重山失笑,而後搖頭,“表妹可記得紅娘?”

記得!印象深刻。

“一個多月前,我見過紅娘一麵。”孫重山看著林雨桐的眼睛,坦然的很,“是重海帶我去的。”說著,他就報了個地址,“表妹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紅娘確實在那個地方住過,重海跟她很熟稔。將我帶到了那裡,中途他下去洗浴,隻紅娘陪著我。紅娘跟我說了不少似是而非的話!比如,叫我親近在廟學乾部的前朝二皇子……告訴我說,乾部若是贏了,便能為天下擇主,而我這位小舅子,在其中的作用不可估量。我覺得這些話很不對勁,便沒多呆,前後也就半個多時辰,等重海洗碗了出來,就假意惱怒,甩袖離開。後來,我故意露了消息給永安,永安也打發烏雲出去了一趟,可第二天我再去找紅娘,發現那院子已經換了主人了。”

啥意思?

永安跟她弟弟聯係了,還牽扯了紅娘。那意思說,當年紅娘跟永安鬨的那一場,是故意做戲呢?!

好像也說的通的樣子!誰會想到兩個翻臉的人背後有關聯呢?!

你繼續。

“我覺得在府裡萬事都在烏雲的眼皮子底下,便想著在外城買個院子,可卻沒想到看中了臨河的院子,本想上船遊河,一進船艙卻發現了紅娘在船艙裡。這京城又不是篩子,他怎麼能那麼迅速的掌握我的行蹤?”

永安出賣的?你是想說這個吧。然後呢?

“然後紅娘說,北狄或可用。我當時就惱了,問她是什麼意思,竟然慫恿我勾結外族,不想她說,北狄對大漢稱臣,沒有什麼敵不敵的關係。”

北狄有前朝大皇子,大皇子事永安的大哥。北燕朝的時候,他們兄妹不合,分屬不同的陣營。可沒了北燕,他們便是生死可依托的手足。

所以,說永安這麼做,好似也說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