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從何來(24)三更(客從何來(24)齊戰對這...)(2 / 2)

這重重跡象表明,今年這中秋宴,大概率是安靜不了的。如今越是平靜,爆發的就越是激烈。不定這背後都在醞釀什麼呢。

今年的來的急促了些,時到中秋,院子裡移栽來的野菊都被王氏和劉氏采了做成花茶了,光禿禿的無景可賞的時候,中秋宮宴如期而至了。

金家準備了家宴,原本說女兒還外孫都在家呢,這好歹能吃頓團圓飯。今年中秋歸大房管飯,王氏提前七八天都開始準備了。可惜,去不聊了。

金大妮隻能把孩子留在金家,何二郎中秋這天早上就來接了,先接媳婦回家打扮,然後從侯府直接去皇宮。而林雨桐呢,是吃了午飯,先去郡主府彆院,等著和孫氏一道兒進宮。

關於簪子的事,孫氏不問,她也不說。母女倆坐車,翁婿倆騎馬,慢悠悠的朝皇宮晃悠。

如今這京城,像是才緩過來生氣似得。中秋佳節,燈會擺的熱鬨,多的是人走上街頭,專門來賞燈的。熙熙攘攘,來往穿梭的人群,好像歲月靜好,都在安享太平。

林雨桐把視線從外麵收回來,問孫氏,“外祖父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到了這個節氣,北邊都落雪了。要打仗,也得是過完年之後了。如今能回來了吧?”

孫氏沒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她的身上,“這裙子的樣式倒是好看,不像是月華裙,也不像是留仙裙,哪家的繡娘做的?倒是有些巧思。”

這就是轉移話題了,就像是你剛看見我穿了一條樣子新穎的裙子一樣。

不說是吧,我還不問了。她也應付,“過了今兒,這裙子就叫壽安裙了。裙子不複雜,複雜的是賠得起裙子的飾品……”

滿身掛的都是翡翠!

孫氏收回視線,嘟囔了一句敗家子。

進城的時候,看到了守著城門的女衛。城門檢查倒是嚴格,喬藥兒就站在下麵,見了兩人的馬車微微欠身,然後放行。

林雨桐掃了一眼城門口的戍守人數,默默的算了一下,“女衛今晚上都派出來了。”

孫氏瞪了她一眼,“今晚老實點,彆抖機靈。這世上的機靈人多了,不差你一個。”

懂!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嘛!

成,就當是去看戲去的。

今晚這宮宴,設在宮裡的觀星台,在其上,能看見滿城的華燈。站在其中,看著城中亮起的一盞盞燈,猶如繁星點點,呼應著天上的月。

“美景如斯,不負盛世呀!”

林雨桐順著樓梯往上,不知哪個老學究又在頌聖。

因著廟學的影響,宮宴中男女並未分開。這個樓建的很有意思,一層一層宛若梯形。二層仰頭,能看見更好的幾層依次排列,同樣的,站在高處,下麵每一層的情況都瞧的見。

就像是現在,自家往上走,上麵的人都看的見。有交情的且早到的人家,就往樓梯口迎一下,說說話。那自覺沒什麼交情的人家,可起身見禮,也可假裝沒看見。

孫氏和林嘉錦人緣還不錯,每過一層,都要滯留不少的時間。林雨桐和四爺站在身後,然後被人指指點點。不用問也知道,多半是說四爺出身寒微。而年輕的姑娘注意的就是林雨桐的打扮,她穿的是什麼樣的裙子,帶的是什麼樣的配飾。

還有人道:“我見過那種首飾,翡翠閣就有。沒想到戴上是這樣的,乖好看的。要知道我早買了。”

“我是說那個裙子,在哪裡做的?”

“沒有配飾搭,那裙子也不出彩的。”

這是各家的姑娘,至於少年些的,多是瞧美人呢。

燈光下,那打扮的再璀璨,也不及美人笑顏璀璨。風一吹,衣袂飄飄,似乎要乘風而去。

永安早就到了,皇後打發她來支應的。才剛被奉承完,結果在上麵就瞧見林雨桐往哪兒一站,然後上麵的趴在圍欄上往下瞧,下麵的仰著頭往上看。

N瑟什麼樣?

她喊道:“壽安,沒帶你的狼牙錘嗎?”

這話一出,甭管男女,刺溜溜的都回座位上了,沒人敢大大方方的看,還帶點評的。

毛病!

林雨桐抬頭看,永安一身七彩衣站在高處,似笑非笑的。

孫氏皺眉,低聲問:“你倆又怎麼了?”

沒事!

林雨桐朝上指了指,“我們先上去,我正好還想找我二姐說說話。”

嵇康伯兩口子肯定到了。

孫氏沒管她,林雨桐拉著四爺就往上麵去。

勳貴都在最高處,永安看著林雨桐‘飄’上來,輕哼一聲,一點也不掩飾她的挑剔,一見林雨桐就道:“懂不懂做客之道?哪裡有客人打扮的比主人還正式的?”

林雨桐沒顧得上回她的話,下麵就有唱名聲:長公主到――長公主到――

長公主一身白衣,頭戴大朵的白花從下麵一步一步走了上來。

這從下到上,頓時就靜止了。

哪有在宮宴上這麼打扮的?!這是戴孝來的。

喧鬨之聲戛然,林雨桐本來想去跟嵇康伯夫婦打個招呼的,如今也就是打個手勢,各自歸位吧。

長公主將一串的行禮聲扔在伸手,壓根就沒管。路過孫氏的時候甚至都沒多看,坐在了鄭王府的對麵。那邊鄭王府人丁興旺,這邊長公主,形單影隻。

鄭王皺眉,“夜裡風大,怎的穿的如此單薄?”他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遞給永安,“去給你姑姑披上。”

醬紅色的披風無聲的搭在肩上,永安將綁帶給係住,然後將披風給拉好,遮擋住裡麵。長公主端坐著,也沒拒絕。

永安朝林雨桐頭上瞥了一眼,估計調節氣氛,“壽安,今兒就你的首飾最好看。翡翠的吧,我瞧你頭上那朵緋紅的珠花好看,拿下來我瞧瞧……”

林雨桐抬手摘珠花,長公主抬手將頭上的白花拿掉了,“永安,彆欺負人家孩子,好好坐著去吧。”

鄭王妃將頭上的發簪取下來,親自走過去,蹲下來給長公主簪在頭上,又順手把擺在邊上的菊花,金黃色大骨朵的,揪了一朵,給長公主插上,“我這個做嫂子的,今兒也打扮打扮小姑子。還記得我剛進門的時候,那一年中秋,咱們和大嫂,分著攢菊,你說你不愛那紅的粉的,隻愛這黃燦燦的瞧著富貴。果然,你還是簪這個好看!”

長公主擺弄白花的手一頓,那個時候,母後連同他們,在宮中艱難。多虧兩位皇嫂,出身貧寒之家,用心打理,才叫她們母子幾人,過的倒是不那麼狼狽。可到頭來,自家母子幾人,終究是被富貴繁華迷了眼,哪個不是負心人?

“嫂嫂的情分,我不敢忘。”

鄭王妃笑了笑,“誰又同你說這個。不過是告訴你,如今不是當年,不可再任性。”

當年,誰的痛一家子都能感同身受。而今,自己的苦自己咽,母親早不是單純的母親,哥哥們也不隻是你的哥哥。你失了丈夫,你的痛你承受。叫大家陪著你吊念,那是逾矩。

長公主驀然一笑,看著鄭王妃慢慢點頭,“都聽嫂嫂的。”

鄭王妃拍了拍長公主的手,起身歸位。

鄭王舒了一口氣,低聲問王妃,“情緒可穩?”

鄭王妃淡笑,“她自來就是那樣的脾氣,有駙馬在還能好些。如今受了些刺激,看著不大正常而已。沒處發泄,鬨鬨而已。我說過她了!”

鄭王點頭,不再言語。

那邊上來個宮人,捧著嶄新的錦袍,給鄭王奉上,“皇上擔心王爺受涼,著老奴給王爺送來。”

鄭王爺微微皺眉,皇兄怎麼這般行事?他朝長公主看了一眼,然後擺手,“先收著吧,本王飲了幾杯酒,身上正熱。”

宮人也不勉強,自然的退走了。

長公主的眼裡閃過一絲陰霾,而後垂下眼瞼,誰也不看。

宮人捧著袍子去左近的宮殿,今兒,皇上和皇後臨時在這裡下榻。他把東西捧過去,低聲稟報了,皇後點了點頭,就道:“那你給鄭王的侍從收著,沒的叫王爺在宮裡受了委屈。”

北燕帝從淨房出來,聽了個尾巴,就問說,“皇弟怎麼了?”

“長公主任性,鄭王疼妹妹幫著遮掩了,這事您彆問,隻當看不見便是了。”皇後說的輕描淡寫。

北燕帝皺眉,“還要怎麼寵著她?她比朕的兒女加起來都費心。為了一個她,惹出多少事端來,就這,好似朕還虧待了她。”

皇後隻笑笑,安撫道:“好了!當年咱們確實得了駙馬的恩惠,她便是多要些,也是該的。走吧,彆叫群臣久等了。”

北燕帝歎了一聲,抬手給皇後把頭飾和身上的衣裳都整理了一遍,“那就走吧!”

出了宮門,恍若真就是天上人間,點點燈光點綴,如同銀河一道落入凡間,兩人踏天河而行,淩雲直上。抬眼是萬裡河山,腳下是群臣俯首。

皇後抬眼看身邊的男人,隻能看到他蓄著胡須的下巴。

她陪著那個男人落座,看著這麼多人依禮陪坐,從近處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等視線落在長公主身上之時,她微微頓了頓,“妹妹今兒氣色真好,這菊花最配妹妹。”

北燕帝瞧見了,笑道:“皇妹喜歡,那叫人打造兩匣子金菊,想怎麼戴就怎麼戴。”

長公主抬手,將頭上的□□給取下來,然後將手上的白花往頭上戴:“駙馬沒過孝期,我怎麼能穿金戴銀?不成體統。”

北燕帝麵色一沉,就要發作。誰知長公主嫣然一笑,張開手掌,手心像是被長長的的指甲劃破了。這會子手心裡血紅一片。就見她把白花放在小幾上,任由手掌的血滴入白花,一會子,花蕊紅了,花瓣也被點點滴滴染紅了,她拿著那花不停的轉著,然後扭頭一看疑惑的看皇帝,“大哥,現在合規矩了嗎?您說這花叫什麼名字好呢?”她一副思量的樣子,“叫做‘離人淚’好不好?人離彆,月憔悴,點點皆是離人淚。淚染血,空獨悲,故人聲聲喚,唯有夢裡回!”

她顫抖著手把這染血的花簪在頭上,看著北燕帝,“大哥,好看嗎?”

“放肆!”北燕帝聲音不大,不想鬨大叫人看笑話,“來人呐!長公主多飲了幾杯,醉了。帶下去歇著吧!”

長公主嘩啦一聲,拂開小幾上的果碟:“中秋來,人月兩相和。人人賞月話團圓……敢問皇兄,我跟誰去團圓?”

“朕即可將那倆小孽障給你帶回來。”

“帶回來乾什麼?不定哪一天又莫名其妙的慘死?!”長公主往後退了幾步,好似為了叫下麵的人看清楚她,“我今兒就問大哥一句,駙馬是如何死的?”

北燕帝麵色大變,卻始終沒有言語。

能怎麼說?

說大駙馬是自殺死的?那麼問題又來了,大駙馬為何要自殺?這些事能拿出來說嗎?

不能!

因此,他隻能冷著臉:“此案已了結。當晚看望大駙馬的,是你的長史。此人也已經畏罪自殺了。朕不曾再因為駙馬的罪過責罰任何一人,你還要如何?”

長公主慘然而笑:“長史跟駙馬關係莫逆,那兩個侍衛,駙馬對其更是有救命之恩。此三人謀害駙馬?皇兄真當我是傻子?!我今兒不要彆的,隻要駙馬的冤屈得申訴。怎麼?皇兄不敢叫我說話?我今兒就叫天下人看看,你這個皇帝,究竟有怎麼一副麵孔!”

瘋了!瘋了!徹底瘋了。

北燕帝起身,厲聲嗬斥:“人呢?長公主醉了,扶下去!”

侍衛才一動,長公主的手中就多出一把簪子,她笑著簪在頭上,“大哥,您真要跟妹妹撕破臉嗎?”

北燕帝低頭看了看他藏在袖中的簪子,刷的一下看過來,看向林雨桐,好像在問,誰手裡的才是真的?

林雨桐摸了摸鼻子,誰也不去看,這個事情吧,咋說呢?這玩意真假其實無所謂,關鍵是你們都要找的那一方,他們願意認誰。

他們認誰,誰手裡的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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