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從何來(37)二更(客從何來(37)林雨桐把...)(1 / 2)

客從何來(91)

孫重海趕緊斟酒, 雙手遞過去賠罪,“哥,你知道我的, 我這人說話向來不過腦子。我對武勳, 比跟武成也沒差……”

孫重山麵色依舊不好看,但也沒再說彆的, 彆扭的接了酒杯, 到底喝了。

孫重海小心覷了對方的神色, 這才道:“實在是那個烏雲在府裡,自己在家說話都不大方便。出來的時間若是長了,回去嫂子必是要事無巨細的過問的,我這一著急, 說話就不過腦子。著實是該死!”

孫重山的麵色不變,一幅不想多說的架勢, 坐在那裡沒動, 好似就是給足了紅娘臉麵。

紅娘笑了笑, 對孫重海道:“世子爺正在氣頭上呢,要不然二爺先回去,我幫著勸勸。”

孫重海還沒說話呢,孫重山就先起身來,“姑娘算是故人, 我這才多留了一會子。本想說些勸姑娘的話, 卻不想我這邊的事倒是先得勞煩姑娘。我知道姑娘冰雪聰明,可這到底隻是家事。清官斷不了家務事的!姑娘放心,你在此地的事我不會說的, 也省的給姑娘帶來麻煩。這既然是姑娘所願,那在下便不強求了。至於舍弟所說之事, 他不知道聽誰挑唆了幾句,說了一些糊塗話而已,很不必當真。今兒叨擾姑娘了,我們就先告辭。”

一筷子菜都沒吃,這就要走。

孫重海不敢攔著,紅娘隻笑了笑,也不攔,“那就恭送世子爺了。”

孫重山點頭,隻留下‘姑娘留步’這麼幾句話,抬腳就走。

蘇重海緊緊跟在身後,訥訥不敢言。

直到上了馬車,他才低聲叫了一聲‘哥’,孫重山的表情已經和緩了,“你也是糊塗,豈不聞□□無情戲子無義!”他說著就朝後看了一眼,“在這樣的地方消遣即可,怎敢把什麼話都當著這些人的麵說?你真當出個人都跟歸雲和謝流雲一樣,能當國士去用?”

孫重海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我還以為哥哥是惱了我說武勳的事。”

“你是當叔叔的,有什麼說不得的?!”孫重山輕歎一聲,“你說的事我知道,如今且這麼著,畢竟,前貴妃在廟學還是有一些影響力的。紅娘之前有句話是說對了,那就是除非手裡有人馬,否則事情難成。可還有一股子力量她沒算,那便是廟學。廟學擇主,當日能擇當今聖上,明日難不成就不能擇武勳?如果有人願意幫忙的話。”

孫重海心說,原來哥哥心裡是這麼謀劃的。

孫重山說著又道,“當然了,如果這事還是不成,不是還有武成嗎?對武成不可再由著母親嬌慣下去了,孩子的教養上,要上心。咱們兩手都要準備上……”

孫重海突然就有些感激,“大哥……我……”

孫重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知道那個烏雲難纏,怎麼敢領我去紅娘那裡。再多停些時日,烏雲必是能找去的。以後萬萬不可莽撞。你隻悄悄的不動聲色的抓緊教導武成,有點空閒機會,就想法子絆住烏雲……好些先生來長安了,我想請兩位放在外麵,這些不想被你嫂子知道。為什麼的你應該清楚,她的性子是寧肯玉翠不為瓦全,若是知道咱們還有第二手準備,那就沒有什麼是她不能毀了的!切記!切記!”

孫重海忙不迭的點頭,進了家裡的大門下車給他哥鞠躬九十度,然後才大踏步的朝後院而去。

孫重山盯著弟弟的背影眼神慢慢幽暗,隨即嘴角輕輕勾起:這個傻子啊!

孫重海回去躺在炕上,楊氏給他脫鞋,“這是……怎麼了?”

“你之前不是說,你娘家請的先生是極好的。寫信,叫先生來京,彆聲張。好好的教導武成,彆的事你彆多問。”

楊氏一噎,這是什麼意思?啥也不說,我知道你想怎麼樣?

出門的時候感覺他是要算計人去的,結果回來之後,反倒是像跟誰達成了協議,還不能叫自己知道一樣。

她隻笑笑,什麼話都壓在心裡,沒言語。說真的,平王府這婚事……除了看起來好看些,她是一點也沒看上。一家子糊塗東西,認不清現實。

她是覺得,能保住王爵,便是這一支最好的結果。若是這王爵能落在自己兒子身上,那這就是老天開恩了。再要更多的,那是找死。

這麼想著,從裡麵悄悄的退出來,然後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叫自己請娘家的先生教孩子,如此……也好!誰愛找死誰死去,她得思量著她和孩子的以後了。

那邊院子,烏雲摸了摸耳朵,笑了笑,轉身進了屋子。永安在畫畫,桌子上擺著一盆開的像是繡球的菊花,永安提筆在宣紙上慢慢的填色,然後問道:“世子回來了?”

“回來了,和二爺一起。”烏雲低聲道,“之前問過了,二爺去宮門口等的世子爺,兩人一起出城去了城外一戶人家……”

“什麼樣的人家?”永安放下筆,轉過身去淨手。

“不管是什麼人家,都沒多呆,大半個時辰就出來了。兩人同進同出,也就是一般人拜訪用的時間……”

“那也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接觸的是什麼人。”永安歎了一聲,“咱自己不能亂了,否則,沒有我們娘兒們立足之地了。便是拜訪大儒或是先生,咱也得知道這人是誰!姐姐,我娘那邊才是咱們最後的依仗和退路,彆叫孩子跟我娘那邊走的岔了路。否則,連最後的退路也沒了。”

烏雲應了一聲是,而後出去了。

這天夜裡,烏雲自己架著馬車,穿梭在外城的大街小巷。在臨水的一條巷子口停了馬車,她沒刻意去聽每一家的動靜,隻到了世子今兒進去的那家,站在了這家的門口。站在這裡,能聽見裡麵的任何聲響。這裡住的是一位先生,帶著幾個下人。這先生有夜讀書的習慣,這會子還在念書,前院有小廝的低聲抱怨聲,說是雨多,天冷的似乎是早些。後院有兩個粗使和護院,應該是灶下一邊烤火一邊閒話。

要走的時候,前院的一個小廝還說,“今兒那就是平王世子和二爺?”

“是呢!”“來請咱們先生的?”

“說是請回去教府裡的哥兒的,先生沒應。”

“為何沒應,堂堂王府!”

“先生不愛摻和皇家的事。”

“也對,遠著些,保平安。”

……

再說什麼烏雲便沒再聽,而是打道回府,細細的跟永安稟報了一遍。

永安點點頭,“那也倒是罷了。怕是咱們家那位二爺看中的先生……”她不屑的笑了笑,“他自己都誌大才疏,看中的先生能有什麼本事,也就是咱們家那位爺,心裡還總掛念著……”

“你們主仆這是說誰呢?”孫重山麵帶笑意進來,“我怎麼聽娘子說誰誌大才疏。”

永安就笑,“幾時學會聽窗根了?”說著就看烏雲,“你也不說。”

烏雲抿嘴笑,“避著誰也沒避著世子爺的道理。”

“還是烏雲姐姐明白事理,娘子該跟姐姐學學。”說著,就朝烏雲作揖,“烏雲姐姐受累,我們夫妻把武勳拜托給您。也是我們夫妻糊塗,總是在外麵找先生,卻燈下黑的把您給忘了。您要是不嫌棄武勳笨,您就受累,打磨打磨這孩子。”

烏雲愕然,“這……不合適!”

永安突然反應過來,“是我糊塗!可不是嘛!現成的人選。姐姐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武勳若是能習得一成,不管什麼時候,自保是綽綽有餘的。”她語氣堅持,“姐姐,您是看著他出生,看著她長大的。除了不是從您肚子裡出來的,跟你兒子沒兩樣。您收下他,要打要罵,不管怎麼教,我都沒有二話。”說著就朝外喊,“叫大少爺過來!”

到底是把孩子叫來,二話不說叫孩子正兒八經的拜師!

對武勳來說,烏雲是及其親近的人,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當即就拉著武勳,“我學的都是戰場上縱橫的功夫,這個單打獨鬥不成……”

然後兩人出門,走遠去了。八成是去了府裡的演武場。

孫重山含笑看著兩人出去,永安關了門,低聲道:“你是想……”

“噓!”孫重山擺擺手,起身去了桌子後坐下,提筆開始寫。

永安站在邊上,看著孫重山寫的東西。他的意思有兩個:一,學點真本事,便是真出現最糟糕的情況,這孩子有自保之能。第二,烏鴉是皇上教導出來的,如今在禁衛軍中。烏雲與烏鴉感情甚篤,這般的交情,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第三,保護武勳。因為好似有人故意挑撥平王府內部的關係。哪怕是在府裡,也須得謹慎小心。更何況,蔣家都是邊陲的蠻子出身,什麼事乾不出來?!

中心意思隻一個,給孩子最好的保護。

永安被說的心蹦蹦跳,孩子的安全對母親來說,是最最重要的事,“好的!我知道了。”

孫重山這才放下筆道,“最近我會經常出門,你也不要擔心。我是想請幾位先生……也不全是請先生這點事。還有……咱們是得依靠廟學,但咱們不能把儒道往外推。很多事,明麵上不能說,但背後得做。這些個事,咱們夫妻都先說到頭裡。你我之間沒有猜疑,彆人便是想挑事也挑不起!”

永安認真的看孫重山,而後笑了,“你若是有事這般跟我隻說,有商有量,又何至於……”

“是!我錯了。”孫重山歎氣,“也是今兒,二弟說了一些個不好聽的話,我突然意識到,親兄弟就經不住彆人三言兩語的挑撥,何況是夫妻。是我不夠坦誠,以後不會了!”他說著便道,“我今兒叫人打聽了,想在城外買處宅子,有些不方便帶回家的客人,少不得帶過去。跟你說一聲!我從外院帶兩個人出去便是了。”

“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難不成怕我以為你養外宅?”

“皇上隻守著皇後,姑父隻守著姑姑,大郡主府那邊連個齊整的丫頭都沒有,金家更是把桐表妹寵的不成樣子,便是林家權表弟,你也瞧見了,身邊乾乾淨淨的,我難不成會去冒這大不韙?更何況,還有廟學。且不說咱們要依靠廟學的話,就隻廟學有擇主之權,我也不敢乾廟學不讚成的事。在這事上,皇上尚且退讓,更何況是我。你呀,真得把心放在肚子裡!”

永安就笑,歪著頭看他,“你平日裡話少,今兒這話一多,我倒是覺得你該是心虛。”

孫重山麵不改色,“我不跟你說,你猜疑。我跟你說了,你又是猜疑……”

“好了好了!逗你呢。”她笑的燦爛又嬌俏,“也是我最近崩的太緊了。”

“是嶽母沒給你回信,你這心裡不踏實吧?”孫重山低聲道,“回頭,我叫武勳寫封信,另外托人捎帶過去,可行?”

“你有人選?”

“我去求了姑姑,能成的。”

夫妻倆低聲細語,說不出的溫柔繾眷。

第二天休沐,孫重山沒有進宮,而是直接出了城,說是去看宅子的。

宅子不錯,端是個幽靜之所在。前麵是闊朗的街道,後門外卻是河道。後門外便是台階,下了台階登船,便能沿河賞景。

孫重山從前院看到後院,牙儈含笑帶到後門,“船是現成的,世子可要試試?若是有三五好友,登舟隨波而行,又清淨又自在!”

是啊!當真是個說話見人的好地方。

他跟著下去,上了小船,撩開簾子進了船艙,紅娘正在船艙中端坐,“世子爺,多謝了。”

孫重山心裡點頭,臉上也並無多少異色,跟紅娘相對而坐。

紅娘芊芊玉手煮茶,動作舒緩,自有韻味,他也不曾說話。直到茶好了,紅娘遞過去,他才道:“姑娘那一聲謝,謝從何來?”

“碰見平王府二爺,純屬意外。再是想不到,他更是直接將公子帶到我的麵前。也是紅娘放肆,失了謹慎。”這位昨兒一怒,一走,她就反應過來了。都提了烏雲了,這麼著見麵,萬一查證怎麼辦?可見,那孫重海確實是個不能與之為謀的人。她叫人注意這位世子的動靜,果然,對方要買宅子。

宅子這不就給送到門上了嗎?他從後門出來,上了船。哪裡去不得了?在這河上湖上,又有什麼話說不的呢?

密之一字做到了,無有辦不成的事。

孫重山聞了茶香,而後抿了一口,這才放下茶杯,“姑娘,咱們之間淵源頗深。那些個事咱都彆提,說出來都是哄人的。我就問姑娘一句,姑娘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紅娘輕笑,“為何不能是紅娘自己呢?”

“姑娘有這個本事,但沒這個時間也沒這麼大的實力。”孫重山麵容嚴肅,“若是姑娘以為我是舍弟那般好糊弄的,那今兒這一杯清茶,便了結了你我之緣!喝完它,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紅娘就又笑,“公子恭維我呢,我那裡有這個本事。不錯,我這身後,是有人。但公子若是執意要見此人,那對不住,今兒就當您沒見過我,我也沒見過您……橋確實是橋,路也確實是路而已!你我終不是同路人。”說著話,就給孫重山將茶水續上,不再言語。

孫重山微微皺眉,“那我得問一句,你們想乾什麼……”

“公子錯了,不是我們想乾什麼?沒遇到公子之前,我們一直想乾嘛乾嘛。遇到公子之後,其實我們是可以想乾嘛就乾嘛的,可惜,公子能上紅娘的船,就是想著借紅娘一用,可對?”

孫重山沒有否認,隻問道:“那就隻當是會朋友了。今兒我問一句話,姑娘實話實說便是了。”

請問。

“以姑娘看,我……或者說是平王府,可有機會?”

紅娘放下茶杯,端坐好,而後點頭,“有!”

孫重山皺眉,“幾成?”

“這個得看公子怎麼選。”

孫重山失笑,“我還有的選?”

“自然!”紅娘伸出手指來,“若是隻想靠前朝楊貴妃在天廟中的影響,你們一成概率。這其實還不如等著孫安平的血脈都死絕了輪到你們的概率高!”

孫重山皺眉,這話說的很不動聽,但確實是這個道理。

“若論起優勢劣勢,公子除了嗣子嗣孫這一點優勢之外,還有什麼?便是這一點優勢,也被一個前朝公主給衝破了。所以,公子是一點優勢也無!”

孫重山皺眉,沒有說話。

這紅娘就又道,“但是呢,公子換不了妻子,您也換不了兒子,更舍不得換掉兒子。那就隻能便劣勢為優勢。”

此話怎講?!

“公子怎麼忘了,北狄的國君乃是您的大舅兄,是您家兒子的親舅舅。”

勾連北狄?

“錯!”紅娘笑道,“北狄向大漢朝稱臣,又不是敵國,怎生能叫勾連?!”

孫重山看向紅娘,“你投靠了北狄?”

“沒有!”紅娘搖頭,一臉正色,“我隻出謀劃策,公子是否采納,是公子的事。但我背後之人不是北狄人,跟北狄也沒有瓜葛。今晚這話,是我的意思。公子思量一下是否有用,是否能用便罷了。再者說了,廟學乾部公子還有一小舅子沒用呢。沒用,焉知不能用。到了這個時候,誰不是調動一切能用之人,彆的不該在現階段的考量之內。”

孫重山沒有言語,沉默了良久之後才道:“我是想要聽,貴主人是怎麼想的,而不是姑娘你是怎麼想的。”

紅娘臉上的笑意收了收,“其實也不是不能說。以後公子說不得還得光顧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