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故事(1 / 2)

上膳書 三水小草 7562 字 5個月前

() 夜深人靜, 流月城的西南角傳來一陣巨響,躺在地上睡著的宋丸子勉強翻了個身, 迷迷糊糊中還惦記著自己早上得起來得看看那些製曲的碎穀團。

她已經被耗儘了靈氣的血肉緩慢地吞吐著天地間的靈氣,像是聚起了一層薄霧。今天是秋冬之交, 室宿行於南方中天,天上的星子閃著光, 像是揮灑了金色的細沙點點而下, 沒有人看見,那些細小的光點飄飄搖搖進到了她的身體裡。

星光彙入奇穴,白焰也附著在她的經脈上緩緩地燃燒,隱隱的痛楚一直存在於她的身體裡, 可她的經脈與血肉也在這樣的燃燒中被淬煉著。

房間裡, 那本上膳書打開了一頁又一頁。

宋丸子醒來的時候, 天色已經大亮了,她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心裡想著大概自己昨日是累極了,明明是在地上睡了一夜,居然還覺得很是舒服,可見自己也是越活越糙了。

敲敲大鍋,燒上一點水,宋丸子伸了個懶腰, 聽見自己後肩的骨頭一陣作響。

在院子裡走了兩圈兒醒醒神兒,她才拿出方常富給她的那個儲物匣,從裡麵抓出一把胭脂靈穀扔進鍋裡去, 切了一點瘦肉,洗了一把青菜切成小段兒,等到那粥熬得差不多了,就把肉和菜先後放進去,滾兩下,把大蛤蜊的肉乾碎撒下去,就可以盛出來趁熱喝。

吃了這一頓早飯,宋丸子又開始研究她那些製曲的小玩意兒了,先是打開房門,看看那些被她放在不通風房間裡的“曲塊”,也不動,隻是挨個聞聞看看,這些曲塊上麵都標注了數字,記載著它們都已經經曆過了哪一步,一是進房放置,二是翻動兩麵,三是裝壇靜置,四是懸簷晾曬……這也是她能記著的全部了。

大部分的曲塊已經經曆了三四步,有些上麵長滿了已經黴斑,紅的、白的、黑的、綠的……無論是屋子裡還是壇子裡的氣味兒都很是不怎麼好。

這時,宋丸子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她根本不知道這些曲是製好了還是沒製好,到底能不能用。

“要不就蒸點靈穀把這些挨樣都拌進去試試?”

想到要浪費很多的糧食,精打細算過日子的宋大廚搓了搓手,心裡很是舍不得。

就在她捧著壇子糾結的時候,院門打開了,扛著一坨東西的年輕男人走進來看了這熱氣騰騰滿是壇子的院子一眼,再看看坐在地上一副普通男人樣貌的宋丸子,又退了出去,接著又走了進來。

手裡一點金光,口中問宋丸子道:“你是誰?”

宋丸子摸摸自己的臉,身上幻陣一撤,變回了戴著眼罩的清瘦女人,笑著說:“王小弟,幾天不見你,是去獵了頭鹿還是抓了頭豬啊?”

見這陌生人其實是宋丸子,王海生長出了一口氣,用腳關上院門,他把自己肩上扛著的那坨東西放在了地上。

“哎呀姐姐,我見你一次你就變一個模樣……我是路過南邊的時候撿了個人。”

院子裡現在極熱,王海生用衣袖對著臉扇了扇風,扛著一個人走了半天他都不覺得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身上已經竟然開始流汗了。

宋丸子用木碗裝了一碗涼水遞過去給他,他咕咚咕咚都喝了,往凳子上一蹲就擺開了了要講事兒的架勢,見宋丸子要去查看自己救回來的那人,他還擺擺手:

“我看見她的時候她還在吐血,正好我手裡有顆師門給我的藥,已經塞她嘴裡了,姐姐你先彆管她,咱們還不知道她是好人壞人呢。”

連好人壞人都不知道,你都已經救了。

看了王海生一眼,宋丸子對著自己碗裡的水打了個響指,便有一個圓潤的水球輕輕地在那人的臉上滾了起來,將那人臉上縱橫的黑灰白土清理乾淨。

王海生直勾勾地看著那水球,喃喃道:“我有點想吃海草粉了,拌點兒蒜泥放點醋……”

堂堂落月宗掌門的親傳弟子吞了一下口水,轉頭看向宋丸子:“姐姐,我這幾天過得可是跌宕起伏,你要不要聽?”

宋丸子眼睛也不抬,繼續研究自己的製曲壇子:

“想說便說。”

年輕人嘿嘿傻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姐姐,這乾嘮,可沒意思。”

乾嘮沒意思,那怎麼是有意思?當然是有兩個小菜讓人能邊吃邊聊才有意思唄。

宋大廚挑了挑眼皮,起身去拿了些東西在院中的石桌上擺弄了起來。

王海生探著頭,眼尖地看見一堆綠草裡有一塊肉,臉上登時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祿牛淨瘦的裡脊肉用調鼎手施力拍鬆,用幾種碾成粉的調料配著大蛤蜊磨出來的鹽稍作醃漬,弄完了這些,宋丸子清了清嗓子說:

“這肉都快下鍋了,講故事的人怎麼還不開場?”

眼睛眨也不眨盯著那肉的王海生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得“講故事”。

這事兒其實要從他進了落月宗之前說起,落月宗的掌門之前有兩個親傳弟子,大的那個今年快兩百歲了,是個已經成了位金丹期長老,叫許幽,五品的水火雙靈根,現在是落月宗聲勢最大的丹師,另一個叫雲弘,六品的土木靈根,現在也是百歲之下法修中據說實力最強的人物。

落月宗之前那一任掌門並不是現任掌門的師父,甚至也不是師兄,而是他的師弟,二百多年前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就把掌門之位交給了現任掌門,現任掌門之前連個弟子都沒有,兩袖清風,一心修道,當了掌門之後也不怎麼管事,隻是收了兩個資質不錯的底子,這兩個弟子一個把持內門丹堂,一個掌管戒律院,大概都把自己當成了落月宗的下一任掌門。

“我師父一收了我,我那許幽師姐就對我可好了,天天給我送丹藥。我那個叫雲弘的師兄在人前也對我不錯……”

一個才剛練氣的小師弟,恐怕百年內都對這二人的地位毫無威脅,他們自然願意拉攏於他。

王海生呢,長了一副憨厚模樣,其實腦袋的小算盤撥得震天響,嘴甜喊兩聲師姐師兄又不會掉塊肉,有便宜就占,要他乾點啥就裝傻,在這鬥法的兩人之中活得很是滋潤。

半個多月前,他在這院子裡吃了兩塊石菌子就進階了練氣二階,回去之後自然瞞不了其他人,師父和許師姐自然是誇他天資過人,那雲師兄嘛……

“之前有幾個師兄都看著跟我挺親的,結果,嘿嘿嘿,這次我回去,他們都拐彎抹角問我是不是有了什麼奇遇啊,比如試煉場裡有點兒啥。他們不說試煉場我還想不起來,其實我測靈根之前就見過雲師兄了,他想教訓什麼人,結果被長生久的人反過來教訓了,那時候他直接捆了落月宗裡兩個人走,說不定就是那倆人偷了什麼東西藏試煉場了。”

用帶著香茅草氣味兒的草葉將牛肉紮起來放進鍋裡小火煎著,宋丸子沒抬頭,腦海裡在想著當日將靈氣灌入她身體的那塊“問道石”,如果說那試煉場裡真有值錢的東西,大概隻有那個了吧?

“你是怎麼回答他們的?”

“回答什麼?我是掌門親傳弟子,我六品五行靈根,他們問我什麼我都答?哪有那麼好的事兒?”王海生哼了一聲,敲了敲大黑鍋,“姐姐,我上次就想說了,你這鍋怎麼越來越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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