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山裡支棱著一個火山, 還、還挺好看哈。”
宋丸子喘著氣趴在似馨的肩膀上,一路奔逃過來, 不僅靈氣耗儘,丹田處的藤蔓也真讓她痛得不行。
更彆提她身上香氣臭氣混成一團, 不僅熏得尋常精怪不敢近身,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忍不下去了, 如今這喘氣大半也是剛剛憋的。
呦也慘兮兮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宋丸子的頭頂,羊皮小馬甲已經脫下來了,他很嫌棄卻又舍不得扔,隻能用小手抓著邊兒, 表情可憐巴巴的, 要不是這些日子被宋丸子連說帶凶已經不怎麼哭了, 現在怕是又得哭唧唧。
“我說呦,你是不是把你馬甲蓋我腦袋上了?”
聞著一股臭氣兒就在自己的頭頂, 宋丸子站直了,把小不點兒從自己的腦袋上薅下來,拎在手裡。
呦還抓著自己的小馬甲呢,在宋丸子的手裡晃晃悠悠的,一直手捂著鼻子細聲細氣地說:“不、不是故意的。”
“咱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就彆互相禍禍了好不好?”
那邊, 似馨默默站得離他們遠了一點,一雙眼睛仍然緊緊地盯著被煙氣縈繞的山頂。
手中的迷轂花仍亮著,她動人至極的明眸裡, 一道淺淺的流光閃過。
宋丸子恍惚間聽見了有人牙齒打架的聲音。
“似馨姑娘,你怎麼了?”
“你看見了麼。”望著天空,背對著宋丸子,似馨的臉上漸漸浮現了真切的痛苦,她又說了一邊,“你看見了麼?”
看見什麼?
一大一小兩人同時看向天空,明明是白天,流星劃過天際卻是那麼清楚。
“流星啊。”呦說道。
是,是流星。
似馨抬起手似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胸口,可手抬到一半又落了下去。
宋丸子的指尖凝出一個水球,漸漸有人那麼高,她拎著吚吚嗚嗚掙紮的呦走進去又出來,再起星陣招來熱風……臭味兒去了大半,香味兒卻還在。
“這可怎麼辦?”回望身後的茫茫雪原,要是這香味兒不散,誰知道她往回走的時候會不會再招來那些雪地裡的精怪?
小羊皮馬甲倒是洗的挺乾淨,呦笑嘻嘻地抱著它,可顧不上拎著自己的那人。
似馨也顧不上宋丸子,抬起腳,她往那座紅到發黑的火山走去。
“似馨姑娘?”察覺到不對,宋丸子把呦往自己的懷裡一揣,追著似馨往前走去。
一個完整的魂魄包括了什麼?
喜怒哀樂,愛恨嗔癡,從蹣跚學步起就浸在了悠長日子裡的瑣碎點滴,更有無數痛苦,自頭到腳,從裡到外,能將人徹底淹沒。
那副堅實又柔軟,無論怎麼看都與尋常人一般無二的身體裡到底有一個怎樣的魂魄?
從外表,宋丸子隻看見了一個精致華美的皮囊籠子,緊緊地將她看不透的東西關在其中,任由她呼嘯嚎啕,卻分毫都不顯露。
“似馨姑娘?”
宋丸子手中一道藍色的光華閃過,一個陣法就攔在了似馨的麵前,可下一秒,黑色的火焰熊熊而起,將宋丸子的星陣燒得一乾二淨。
一道星陣不夠,宋丸子深吸一口氣,連下十道陣法,那些黑色的火焰卻連燒不絕,甚至出現在了似馨的腳下,冰原上生生被燒出了一個又一個黑色的腳印。
看著那些腳印中隱隱散發的黑紅二氣,黑衣女修士眉頭微皺。
戾瘴之氣,她來了玄泱界之後真是許久未見到了。
偶人的身體自然是天材地寶所做,似馨足有元嬰修為,煉器師為她打造身體的時候必是唯恐靈氣不足,又怎麼會有戾瘴之氣呢?
可若這氣並非來自於她的身體,又會來自哪裡?
見似馨直直往黑紅色的山頂飛去,宋丸子足踩星陣,連忙追了上去,她也想知道,山頂到底有什麼,讓似馨如此地執著。
穿破雲煙,蔚藍天空就在她們頭頂,幾顆明亮的流星悄然劃過,像是幾位造訪人間的天外仙子。
可這樣的穹頂之下,黑紅色的山頂上卻更像是人間煉獄。
黑色的火焰隱隱的在山口裡燃燒,山口之外,宋丸子看見了一個人。
如果“他”還是算得上是人的話。
那人的身上被黑色的紋路密密麻麻覆蓋,讓人連五官都看不清楚,看骨像應該是高大的身材,可是卻乾癟到了極致,雙手和雙腳都被綁在熾熱的山岩上,頭上仿佛生出了一對角,走近之後送文字才看清楚那是一個石頭做的頭冠。
將一個人綁在這裡日日炙烤已經堪稱是世間最嚴酷的刑罰,可這些並不是全部。
恰逢天上有一道流星劃過,宋丸子眼睜睜看著山口上出現了一把赤紅的短刀,直直地飛向了那人的胸口,她想阻攔,沒想到那刀根本是無形之物,徑直穿破了她設下的陣法。
明明是無形的,卻徹底刺入了那人的胸膛,那人的體內大概也沒有鮮血可流了,隻有一道可怕的傷口被那柄突然消失的刀留在了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