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抖著手將粗瓷碗連著剩下的一點疙瘩湯放在地上,宋丸子一翻身,忍不住疼趴在了地上。
“唉?你怎麼了?”
疼!眼睛疼!
捂著帶著眼罩的那隻眼,宋丸子的另一隻手已經深深地抓緊了地裡。
太疼了!這疼從眼眶到眼底,再到腦袋,最後疼得她半個身子都動彈不得了。
掙紮著匍匐在地上,宋丸子臉上的幻陣如碎冰一樣散去,露出了她原本的容顏。
她帶著泥的手指勉強一彈,一麵水鏡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宋丸子勉力維持著呼吸,慢慢緩解或者也可以說是習慣那種痛楚,然後抬手,緩緩地摘掉了自己的眼罩。
她的左眼,一百多年前被帆影親手挖掉,那之後,她隻看過一次,就是在蘇家卸掉紗布戴上眼罩的時候。
宋丸子永遠都記得那時看見的自己,黑漆漆的眼眶是空的,周圍的皮肉都萎縮不堪,血管還翻在外麵。
甚至像是一張大笑的嘴,嘲諷她的無知、愚蠢和輕信。
而現在……
女子看著自己左眼眼皮上閃爍的五彩光華,像是一根鸞鳥的羽毛印在了上麵,上下的睫毛都成了彩色的,纖細的羽毛似的圖案被描畫在了眼瞼上,封住了其後空蕩蕩的秘密,乍一看上去,與她的另一隻眼睛並沒有什麼不同,隻是眼眶裡沒有眼珠而已。
劇痛讓她的頭腦變得更加清明,她想起了在招搖山上,鸞往她眼睛裡吹的那口氣。
“隻要你找到你的眼球放回去,這眼就算好了。”
是這樣麼?
又在地上中趴了很久,宋丸子才終於忍到疼痛徹底過去,帶著一身泥濘做起來,她的手仍在微微顫抖著,廢了半天勁兒才重新戴上眼罩。
然後她笑了。
這痛苦並非無根無由,甚至越疼,她心裡越開心。
“我的眼睛,大概就在這兒了。”
端起海碗,把裡麵涼了的疙瘩湯一飲而儘。
秘境中的另一處,錦瀾不再像進金球中灌注靈力,有些失望地對帆影說:
“這裡也沒有什麼寶貝。”
扶舟在旁邊默默看著,不知道為什麼,越看那個連名字也沒有的“法寶”,他就越覺得裡麵透著點邪性。
自他重生以來,直覺還是很準的。
現在,那顆鎏金小球在他的眼裡,已經從一件誌在必得的寶物變成了一個大麻煩。
蘇前輩回來的時候,扶舟的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蘇前輩雖然為人冷淡高傲,怎麼也比大師兄可靠……吧?
“蘇前輩,您要找那盤龍尊,所為何用?”
乾元山一行人中隻有帆影的修為過了金丹,按照一般規矩,他可以與“蘇前輩”平輩論交,不過蘇前輩一出場就救了他們所有人的性命,他們還有事相求,帆影就隨了自己師弟師妹們的叫法。
“何用?”
宋丸子看了看帆影,慢慢地說:
“我在各界遊曆尋寶,是因我功法特殊,需要大量靈物,待我找到了盤龍尊,自然是用其中出產的靈石換其他天材地寶來修煉。”
話中之意讓帆影暗喜。
隻要宋前輩不是非要盤龍尊不可,那就好商量。至於說能讓人修為精進的靈物,乾元山也不是沒有。
又一次天光黯淡,夜晚降臨的時候,乾元山弟子與同在秘境中的秋水閣弟子相遇了。
秋水閣弟子身穿金色的錦衣,手持寶珠,穩步行來,說不儘的奢華派頭,領頭之人更是頭戴金冠,連鞋子上都鑲了寶石。
同屬滄瀾界的四大宗門,秋水閣與乾元山可素來不睦,看見了帆影,那個金光閃閃的男子開口道:
“喲,這不是乾元山的萬年慫老二麼?”
帆影很有幾分唾麵自乾的氣量,隻拱手對那人說:
“冷師兄。”
“哎呀,這聲師兄我可不敢當,萬一哪一天,就被你們乾元山這群憨麵刁的家夥下了黑手呢。”
宋丸子站在那些人身後,看著一身煌煌的男子對著帆影言語刻薄。
在這無儘幽深的海底,她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她被靈祭師追殺、被乾元山放棄的時候,這個次次幾宗大比都被自己打得暈頭轉向的秋水閣大弟子,卻兩次出手幫她。
還為她受了傷。
真是好久不見啊,冷進寶。
作者有話要說: 宋丸子:其實滄瀾界也有好人的。
這個世界主要是“報仇”和解密兩部分,一邊報仇,一邊解密。
大家晚安!
芸豆肉餡兒包子味兒的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