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停下!”
“我不!”
相伴多年,這是《上膳書》第一次如此對巫微。
書頁之間漸漸有黑色的霧氣溢出,如同魔氣一般,凝成了一條黑色的鎖鏈,鎖住了桑墨的咽喉。
“你既然為了蠱惑人心,連丹田都封住,正好就讓我送你一程吧!”
就在書靈要痛下殺手之時,一切都停止了,那條黑色的“鎖鏈”停在了桑墨的脖頸上。
巫微走下來,將一道白色的靈光打到了《上膳書》上,放回懷裡收好,看看還癱在地上的桑墨,她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其實,是要殺上善吧?”
渾身是傷的黑衣男子想笑,卻有些笑不出來,他這一生從未如此狼狽,幸好,他想做之事將要做成了。
“師門不幸,出此大逆之人,我來此地,就是為了清理門戶。”
巫微點了點頭。
“你想要我做什麼?”
沃野舊地的風聲如同無數怨魂的哀嚎,住在這裡,巫微每日仿佛都能聽見那些怨魂在她耳邊說:“你為何還不為我們報仇?”
在等等,我看見了……
她在心中慢慢地對這被世間拋棄的萬物說道。
我看見了,這個人,會把上善的魂魄投入無儘烈火之中,讓他永不超生。
“在下,聽說沃野一族的人靈通天地,想來求傳說中的煉魂之法。”
“好,你隨我來。”
巫微麵無表情,不理會桑墨如何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緩步往山下走去。
《上膳書》上的禁製被解開的時候,桑墨已經走了。
書靈不像從前那麼聒噪,安靜得讓巫微以為自己根本沒有解開禁製。
“你把他想要的給他了。”過了足足半日,書靈才出聲說話,一絲怒氣也沒有似的。
“是的。他說他要用來給師門清理門戶。”
巫微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詭秘的笑容。
“我自然要幫他。”
“可上善變成這般樣子,一定有他的手腳!”
“那又如何?”巫微喚來正在一旁費力念著巫咒的小女孩兒,讓她去外麵繼續練,太陽落山之前,必須將五條巫咒都爛熟於心。
才又對麵前那本破書說道:
“我隻要報仇,他能殺了上善,他要什麼我都給他!”
“可他一心逼著上善做出惡事,難道就不是幫凶麼?你縱然隻將上善自己當仇敵,也不該幫這麼一個惡人。”
“你不懂,我隻要上善萬劫不複、永不超生,根本不在乎是一萬人陪他,還是十萬人陪他,就算整個人族都死了如何?沃野還能回到舊時麼?”
書頁亂翻,書靈的聲音也強硬起來:“你也知道就算整個玄泱界都毀了,沃野也不可能回來,為何就要讓自己的心越走越偏呢?”
“什麼叫越走越偏?往哪裡走?”
巫微冷笑,她從黑色的椅子上緩緩站起來,這把椅子,是大巫從前坐過的,那時它是極好看的木色,現在已經半邊都是焦炭。
無力報仇的她,早就無路可走。
“彆這樣,巫微,大巫說過,讓你好好活著,那些人,他們都希望你好好活著。”
女子慢慢走出殘破的黑塔,走到小女孩兒的身邊。
女孩兒一雙與她相似的眼睛看著她,流露出了滿滿的依戀。
“師父。”
甜甜的嗓音,像是春天的幼鳥。
巫微蹲下,抬手掐住了女孩兒稚嫩又脆弱的脖子。
“師父!?”
“你要報仇,告訴我,你要報仇!”
《上膳書》撲過來要救那女孩兒,被巫微一把揮開了。
“上善、人族,皆是你的仇敵!人族皆狡詐無情,人人為惡,人人傷人害人也被傷被害,所以他們心魔纏身,不破心魔就隻能爆體而死,你要記住,心魔,就是你殺儘他們的至寶。”
“師父!我、我記住了。”
“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殺儘人族。”
“你要做什麼!”
“殺儘人族!”
“用人族的屍山血海,祭沃野。”
“用、用人族的屍山血海,祭沃野。”
“夠了!”書靈的聲音炸開,一個人形慢慢出現,黑衣長發,左眼成金色,還有斑斕的彩光在眼睫處閃爍。
“微予夢!你醒醒!這是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