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始終未吭一聲。
見狀,侍從眼淚流得更凶了。
傍晚,魏長生去書閣習字。魏朝清正坐在書案前批文。魏長生走過去,靠在他身上,“舅舅,我來了,今日我練習什麼?”
魏朝清身體一僵,仿佛是碰到了什麼痛處,微微與他拉開距離。
察覺到他的異狀,魏長生疑惑,“舅舅,你怎麼了?”
“沒怎麼。”他把字帖遞給魏長生,“去習字。”
魏長生乖乖巧巧,去旁邊的小書案上習字。
魏朝清輕觸方才魏長生碰到的傷口,隨之繼續批文。
入夜,魏朝清趴在床榻上,一夜難眠。東方開始出現魚肚白之際,他下床更衣。洗漱過後,徑直去往東廚。
東廚裡的廚子詫異,“大人,您又要下廚?”
魏朝清頷首。廚子咂嘴,不再多問,隻將襜裳遞給魏朝清。
用鍋鏟翻炒芋頭時,背部的傷口微微拉扯,魏朝清忍下痛,繼續翻炒。
不多久,香騰騰的反沙芋頭出鍋。
侍從將反沙芋頭端到沈秀房裡。魏長生說:“舅舅今日又進廚房裡了,不過今日隻做了一道菜,舅舅大抵是累了。”
沈秀點點頭。她夾起反沙芋頭,咀嚼時,想起了楊氏。楊氏也喜食芋頭。想到爹娘,她神情黯淡了幾分。
不知她和沈有財如今身在何處。
彼時,楊氏正哭哭啼啼,“秀秀!我可憐的秀秀!”
沈有財看了看哭個不停的楊氏,歎氣道:“彆哭了,快吃飯,彆秀秀還沒找到,你人給瘦沒了!”
沈秀失蹤後,楊氏每日以淚洗麵,寢食難安,瘦了不少,沈有財亦如此,他比楊氏瘦得還厲害,原先胖墩墩的臉,此時兩頰已凹陷下去。
“咱得好好吃飯,彆把身體弄垮了,若把身體弄垮了,我們拿什麼去找秀秀!”說著這話,沈有財給她夾了一塊肉。
楊氏抹淚,拿起筷子,吃下一口肉,她道:“有財,也不知宋玉找到秀秀沒有?”
“昨兒L不是才問過,還沒呢。”沈有財抿唇。
先前他們在小鎮上找秀秀時,被宋玉的人抓住,帶回了錦州。
原以為,宋玉會把他倆怎麼樣,卻不成想,宋玉沒把他們如何,隻把他們關在宋宅裡,還好吃好喝供著。
沈有財如今也不恨宋玉了,宋玉若能找到秀秀,他甚至願意給他磕頭叫爹。
雖然不知宋玉找到秀秀後會如何處置她,但能找到她,
() 總比不知她蹤跡得要好。
之前查出來,秀秀被一夥賊人擄走,但賊人不知去向,一直未查到蹤跡。
女子被人擄走。被殺掉,賣作奴隸,賣給彆人做媳婦,抑或是賣到青樓做妓,無非是這幾個下場。
一想到秀秀可能會遭遇這些,他渾身痛得難受,像是有萬千把刀在身體裡攪動,攪得他痛不欲生。
他可憐的閨女啊。沈有財沒忍住也掉了。他放下筷子,擦了一把淚。
宋宅書房裡,宋玉皺著眉問手下,“仍然沒有線索?”
“恕屬下無能!”
“繼續找!”宋玉拂袖,神色沉凝。
一開始,知道自己被騙時,他怒火中燒,立刻尋人抓他們。然而抓到楊氏和沈有財,得知沈秀被賊人擄走後,他被欺騙的憤怒被焦躁的擔憂而代替。
他心急如焚,怕她遭遇糟糕的事,亦怕她遭遇不測。他如今什麼也不想,隻想能找到她。
然而越是心急,越是找不到她,牙行,青樓等等地方,沿途幾乎找了個遍,仍未找到她,她已經失蹤將近一個月。
最近這段時日,他夜夜做噩夢,夢裡她或是被殺掉,或是被人折辱,夢醒時,他又怒又悔。
怒賊人擄走她,悔自己當初不該出下策逼她嫁他。若他當初不那麼著急得到她,也不會將她逼得離開錦州。不離開錦州,她不會遇到賊人,亦不會被擄走!
他握緊雙拳,悔恨讓他麵色蒼白起來。
宋婆子敲門,“公子,您不用早食?”
“不用。”
“可您昨日晚食也沒吃,您還是吃點吧。”
“我說了不用!”
宋婆子無奈,隻得退下。將近一個月了,公子都沒怎麼好好吃飯,眼瞧著人都瘦了許多!
且這段時日,公子不僅沒好好吃飯,不進姬妾的屋子,也不似從前那般流連花樓,整個人似乎是改了性子,不再如從前那般風流。
方才柳姨娘賄賂她,讓她在公子麵前說句她的好話,彆讓她再守空房,宋婆子嘖了一聲,一時心情複雜。
黃昏將至。侍從將金員外的帖子遞上來。金員外宴請他,去怡香樓談生意。
宋玉一想到怡香樓此等青樓,便想到可能會被賣作妓.女的沈秀,他臉色鐵青,此時恨透了青樓,便不願去。
然而金員外幾番宴請,他若再不去,屬實是不給麵子。他壓下所有情緒,帶上侍從赴宴。
“喲,這不是宋公子嗎,您都多久沒來咱們這兒L了!姑娘們可都想死您了!”
宋玉一入樓,老鴇忙不迭堆笑,迎上來。他叱道:“滾一邊去!”
老鴇被罵了個懵,宋公子這是怎的了?火氣這麼大?
宋玉黑著臉,一路前行,拾階而上時,看到一油膩肥胖的男人,正在褻玩一妓.女。
那妓.女滿麵屈辱,卻又不得不從。
霎時間,妓.女的臉變成了沈秀的臉。
宋玉勃然大怒,快步上去,一腳踢開肥胖油膩的男人,“找死!”
“啊!”男人痛叫,歪倒下去。
“誰!誰敢踢我!”男人怒道。
“你爺爺我!”宋玉又踢他一腳,恨不能將他踢死。
“哎喲!”男人慘叫。
老鴇趕緊上前來,“宋公子!宋公子息怒!”
宋玉這才收腳,他轉向方才被褻玩的妓.女。
沈秀若被賣進青樓,也會被如此褻玩。想到此,他呼吸一窒,喉頭湧上痛意。
下一刻,他吐了出來。
老鴇瞠目,宋公子這是喝了酒了,怎麼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