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2)

路上行了一日,至夜,一行三人投宿客棧。謝扶光下馬,將沈秀抱下來後,握住她的手,溫熱的掌心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不留一絲縫隙。

謝扶光依舊任由沈秀睡到自然醒。待沈秀睡飽食飯後,繼續趕路。

“阿爹!你明明答應我,給我買布老虎的!”一木屋門前,一漢人和西域人混血的小娃娃哭著扯住他爹的衣裳。

娃爹:“哪有那些閒錢給你買布老虎!”

“可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我就隨便說說,你當真信了?”娃爹甩開他,徑自進了門。

小娃娃坐在門檻上,委屈地嗚咽起來。

無意間目睹這一幕,沈秀神色微滯。她很討厭這樣的父母,明明答應過孩子的事,卻隨意反悔,既然做不到,為何承諾?為何要騙孩子?

她想起她小學一年級時,父母承諾她,考試考了第一名便給帶她去吃肯德基。

為了吃到肯德基,她那麼努力地學習,終於拿到了第一名後,她開開心心地把成績單交給父母時,父母卻完全沒想起來要給她帶她吃肯德基的事。

她提醒之後,父母也沒帶她去吃。他們隻說肯德基不健康,她這樣的小孩子要少吃。

既然本就不想帶她去吃,為何要騙她?給了她希望,用這希望吊著她,最後竟這樣中傷她,他們不知,他們說話不算話的行為,有多創傷一個孩子。

思及自己小時候的傷心事,沈秀無聲歎息。見小娃娃哭得可憐,她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不禁與他共情起來。

她側身,對謝扶光道:“我可以給他買一個布老虎嗎?”

“為何要給他買?”

“他阿爹不做人,給了承諾卻不守信,這樣欺騙他,他實在是可憐。”

謝扶光把錢袋遞給她。買來布老虎,沈秀蹲在小娃娃身前,“給。”

小娃娃抬起哭得紅彤彤的臉,愣了一下。視線觸及布老虎,他瞳仁一亮,然而他搖搖頭,奶聲奶氣,“謝謝,我不能要。”

“姐姐送你的,拿著吧。”

“可是……”

她把布老虎塞進他懷裡,“拿著。”

小娃娃猶豫片刻,笑出豁牙,“謝謝姐姐!”

“不用謝。”沈秀撫摸了幾下他圓乎乎的腦袋。小娃娃抱著布老虎進門子裡後,沈秀正準備離開,卻被謝扶光拉住手腕。

“我也很可憐。”謝扶光低頭,微微晃動的樹枝間,灑下來的疏影落在他長卷烏黑的頭發上,光澤瀲灩瑩瑩,如若水波蕩漾。

他在等她撫摸腦袋,像方才撫摸小娃娃那般撫摸他。

沈秀語塞:“呃?你……可憐?”

“與他一樣可憐。”沒等到她撫摸他的腦袋,他微微抬眸,“與你講個故事。”

“原老爺那行情好著呢,咱們江州城的哪位姑娘不想嫁他啊!”

“可他不是鰥夫麼,也不是所有姑娘都想做個繼室。”

“非也非也,就原老爺那條件,便是個繼室,多少姑娘都搶著上趕著去當呢!”()

茶攤上,幾位媒婆滔滔不絕,談論著江城姑娘最最想嫁的原員外,原良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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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原老爺,年僅二十二歲,乃江城最最富庶之人,有錢有權,相貌堂堂,風度翩翩,良善溫謙,臉上時常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雖是個鰥夫,也還有一個五歲的兒子,但這樣好的條件,誰人不想嫁!

“隻可惜,原老爺對他去世的原配情深不悔,這麼多年都未曾再娶妻,房裡連個妾室都沒收一個。”一媒婆嘖嘖幾聲,“對亡妻如此情深的,怕是全江城都找不出幾個來!”

“是啊……”

此時,媒婆口中談論的原老爺原良謙正被一個乞丐撞到。

乞丐見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一身錦衣華服的貴人,慌張跪下,“我並非故意!公子請原諒則個!”

原良謙俯身,毫不嫌棄地將臟兮兮的乞丐摟起來,他說:“無礙。”

貴人的指尖沾染了自己身上的臟汙,乞丐結結巴巴,“公子,我,我臟。”

原良謙並無介意,他拍拍乞丐衣服上的灰塵,“往後走路小心著些。”語畢,他給了他一錠銀子,“這錢你拿去買些吃的罷。”

原良謙風度優雅,極有禮貌地朝乞丐拱了下手,示意他要辭去。

“多、多謝公子!”乞丐心頭一熱,險些哭出來。貴人不僅不嫌棄他,不責罵他,還施舍了他銀子!

走的時候,竟還很有禮數地朝他拱手,並不把他當做一個沒有尊嚴的乞丐,而是把他當做一個“人”。

他從未遇見過這樣好的貴人。在他的認知裡,貴人都是鼻孔朝天,對彆人頤指氣使的,更遑論他是一個臟兮兮的小乞丐。

他緊握銀子,對著原良謙的背影磕了幾下頭。

原良謙回到府中,路至花園,見家裡的護衛在花園裡練拳。

護衛後麵的花圃裡,一小男孩躲在花枝之後,伸著短短的胳膊,學著護衛的拳法。

小男孩長了一頭長卷如波浪的卷發,皮膚蒼白,沒長開的眉眼也極精致如畫,穠麗如花。

他生疏而機械地模仿著護衛打拳的動作。

“阿厭。”原良謙招手。小男孩停下動作。

原良謙走近,“阿厭,你想學武?”

小原厭麵無表情,若沒有感情沒有靈魂的木偶,“想。”

原良謙輕笑,溫柔地摸小原厭的臉,“好,那爹爹便將江城最好的師傅請來教你練武,可好?”

小原厭點頭。

過了兩日,原良謙帶著江城武功最好的師傅,來到小原厭麵前。

師傅仔仔細細捏了幾下小原厭的骨頭,驚喜道:“老爺,貴公子根骨驚奇,乃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他若學武,假以時日定能稱霸武林!”

原良謙笑道:“是嗎?”

他按住小原厭的肩膀,眼神慈愛,“練武奇才麼……那麼,廢掉他的根骨

() ,讓他永遠不能習武罷。”

師傅驚愣,原老爺在說什麼?他莫不是聽錯了?

“原老爺,您方才說……”

“我說,”原良謙笑容溫柔,說出來的話卻極其殘忍,“廢掉他的根骨。”

小原厭聽到原良謙的話,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

被廢掉根骨,挑斷手筋腳筋時,他的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他猶如一個貨真價實的木偶。

聽完謝扶光講的故事,沈秀道:“你從前叫原厭?”

“這不是重點,”他掀起濃密的睫毛,掀起了一絲穠麗的流光,“重點是,我也很可憐,不是麼?”

他的聲線醇厚得好似深埋在地下的百年好酒,讓人聽到他的聲音,便會不受控製沉醉於其中。

說完後,他再度低頭,等沈秀撫摸他的腦袋。

沈秀遲遲不動作,神情極其複雜。謝扶光抬睫,輕聲道:“難道我不可憐?”

是,他小時候是可憐。他與她,以及方才的小娃娃一樣,都被父母欺騙。

當然她和小娃娃比他好一點,他們被騙了,但沒像他一般,不僅被摧毀希望,還被廢掉根骨,挑斷手筋腳筋,心理上受了傷害,身體上也受了傷害,他比她和小娃娃更慘更可憐。

可惜,惜沈秀並不能與他共情。因為她恨他。對他的過去,她並不憐憫,隻是疑惑,為何他小時候被廢掉根骨挑斷手筋腳筋,現在還練成了絕世武功?

大抵是因為他是男主,有了什麼奇遇,開了掛?

還有,難怪他這麼喜歡給人希望,又惡毒地摧毀人的希望,給人致命的打擊。原來他這一招,是跟他父親學的。

不愧是父子。

拉回扯歪的思緒,她趕緊做出一副痛心同情,義憤填膺的模樣,“可憐,你小時候太可憐了,你爹也忒不是人!虎毒尚不食子,你爹居然能對你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輕輕地,輕柔地撫摸他的腦袋,就像撫摸方才那個小娃娃一樣,“唉。”

感受著頭頂溫柔的撫摸,謝扶光翹起嫣紅的唇角,極愉悅。

沈秀詫異,他難道喜歡彆人這麼撫摸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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