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衣衫不整,白色的衣袍和裙裾相互糾纏,仿佛是兩根互相纏繞生長的植物。
而小姐竟然熱情地整個人都掛在少年的身上,臉龐埋在他的肩頸,宛若一隻小貓。
她輕巧的好像沒有重量,隻是該長的地方都長得極好,纖穠合度,讓他雙手都不知往哪放,隻能垂在身側,緊握成拳。
少年修長的身軀被抵在牆上,安靜地垂落眼睫,那眸色極深,像兩個能將人吸進去的漩渦。
在絮兒看不見的地方。
血一滴一滴。
砸在地板上,開出鮮豔的花。
皎潔的月光,灑在少年輪廓分明的臉龐上,像被獻祭的神祇。
絮兒看得臉紅心跳,之前的相處,她還以為殿下和小姐彼此之間並不合意,沒想到原來早就看對眼了……這下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裡了。
她還想繼續看時,那少年似有所感,突然投眼看來,那眸色極黑、極冷,有如風雪撲麵,讓絮兒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砰。”
門倏地重重合上了。
……
直到,心中那股渴血的衝動徹底消失殆儘時,喬梔這才慢慢地,鬆開身前緊抱著的人。
她嘴唇染血,紅到了極致,眼神還有些稚童般的懵懂茫然。
少年視線垂落,盯著她唇。
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
繼而,他目光落向彆處,“夠了麼?”
聲音極為沙啞,不知在克製著什麼。
喬梔舔了舔唇,她如今的身體,不會感到疼痛,而他的忍痛能力,似乎比她還要強悍,被她這般咬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唯獨臉色隱隱蒼白,眼尾也有些發紅。
也是,這可是個用自殺來抵抗情/欲的男人。
喬梔盯著他白皙的脖子,踮起腳尖,顯然是要繼續的意思。
卻被他抬手擋住,少年的眉眼間,難得有了嚴厲的神色。
“不可放縱。”
他發絲些微淩亂,黏在蒼白的臉和頸側。額頭也出了汗,將那枚朱砂洗得更加鮮紅。
說完,修長骨感的手整理著雪白的衣袍,不多時,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
喬梔冷笑一聲,目光在他手上一頓,變得有些詫異。
癡情戒……
那本該戴在他手上的癡情戒,早已沒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隱隱散發出金色光芒的紅線,正從他的小拇指,一路牽連到自己的小拇指上!
這根細細的紅線,連接著男女之間的姻緣。
千年前斷掉的那根紅線,竟然重新,連接上了。
這就是癡情戒真正的作用?
而且隨著她退後,這根紅線也會跟著拉長,沒有限度。
流光溢彩的紅色在暗室之中,有種惑人的美麗。
謝塵寰撕開衣角,一圈圈纏好了脖頸,雪白的紗布裹在修長的脖子上,遮住傷口,無端顯得禁欲。
突然。
“你對我做了什麼?”
喬梔捂住喉嚨,整個人瞪大眼睛,她跪倒在地上,臉龐迅速泛紅。
謝塵寰忍俊不禁。
他揉著酸痛的脖子,麵上冷淡道:“你不知道麼?”
垂眸看著她,他輕聲道:“純陽聖體的血,被稱作純陽精血。光是一滴,便能使人舒活筋脈、重塑根骨、修為大增。”
而她剛剛……
難怪青百疊說,他是大補的體質,竟然沒有騙她……
要形容這種感覺,就像在三伏天吃了十斤人參。誰能受得住?不躁得慌才怪。
喬梔感覺自己渾身都要燒起來了,像是串在燒烤架上,還有人在旁邊不停地扇風,將底下的炭火扇得更旺。
胃部一陣抽搐,熱意一股接一股地上湧,她倒在地上,裙擺鋪開,像是一朵脆弱的水仙花。
謝塵寰安靜觀察了好一會兒,慢慢蹲下身,查看她的情況。
她的臉紅得過分,像是三月桃花。
眼睛洇著水光,小巧的嘴唇微微張合著,仿佛一條缺水的魚。
他的血不能過飲,否則容易爆體而亡,她這個狀態,還算正常的範疇,就跟喝醉了差不多。
她躺在地上,圓圓的眼睛瞪視著他,卻又動彈不得。
喬梔感覺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似乎好笑,但眼底,又蘊藏著一道極深的東西。
她猛地想起,那連接在他們之間的紅線。
癡情戒。
那是能讓男子動情的法寶。
這東西,萬一質量太好……
豈不是。
他視線不由自主,順著她的唇緩緩往下滑,眼神裡隱隱有股燃燒之意。
喬梔僵硬地一動不動。
目光警惕而凶狠地看著他,要是他敢趁機對她做點什麼。
她絕對會咬死他。絕對會!
謝塵寰卻站起身來。他雙手攏在袖中,淡淡道:
“你如今是至陰之體,卻突然吸收了大量純陽精血,若不及時轉化,恐怕會被燒成飛灰。”
“要怎麼……轉化。”她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謝塵寰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彆開了視線。
他的臉浮出淡淡的紅暈,手抵住嘴唇,低聲呢喃好似自言自語:
“那種事情當然不能做……”
“……”
“???”
謝塵寰思索片刻,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然後擺出了打坐的姿勢。
而他亦是盤腿,坐在了對麵。
“與我一同吐納。”
說罷,少年薄唇輕吐,又低念了幾段忘情訣上的心法。竟是要帶她打坐修行。
喬梔勉強順著他的話,運轉了一會兒體內的氣息,正隱約琢磨到那法門時,驟然間,四肢脫力。
一時失去了身體的平衡,重重往他那裡栽倒。
而那個位置,好巧不巧地,竟在他雙腿之間。
一聲重重的歎息,在頭頂響起。
他聲線微啞,道:“請稍等。”
他起身時,動作微有些不自然。
喬梔捂住額頭,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
想起她剛剛撞到的地方……她抬起眼睛,看向銅鏡,果然額頭被那處撞紅了一片。
他去做什麼,不言而喻。
喬梔閉上眼,重新回憶起忘情訣上的內容。
其實,她在謝塵寰來找她之前,便快速過了一遍那心法。
剛剛高考完的腦子還是靈光的,很快就抓到了重點。
無情道適合天生沒有情感、或者情感淡薄的人修行。
而對於一般人來說,忘情訣,共有九重境界,前三重是斷情絕愛、看破紅塵。
中間四到六重,是重新愛上某個人,也就是自毀道行,從頭來過。
喬梔知道有些武學秘籍練到一定境界,是要一切歸零,無形似有形,沒想到太上忘情訣也興這套。
而第七和第八重,則要求人再度斬斷這些情念。
殺夫證道,殺妻證道亦是從中引申而出。
修到第九重,便是證道飛升。
不執著於感情便是最高境界,逍遙境,
所以她需要一個人,助她修行。
一個無情道大成者,是最好的人選。
她知道謝塵寰肯定看出來,自己在利用他了。
從她給他戴上癡情戒開始的時候。
隻是,他根本沒有跟她計較,還順勢而為地,引她入道。
約莫坐了有半個時辰,喬梔起身,出門就撞到了歸來的少年。
他蒼白的臉上還有一絲潮紅未褪,黑發不知是汗濕,還是被水打濕,水珠滴滴答答往下落著。
抬眼,少女立在廊上,仔細觀察著他,似乎在看他跟之前有什麼不同。
這戴上癡情戒和沒戴,貌似變化也不大。
見她盯著自己的手看。
“月吟憂真是……”
謝塵寰看上去有些頭疼。
喬梔皺眉:“此物憑月神法力維係。都說你是神官之首,我想,應該對你沒有什麼影響。”
四周莫名靜了一瞬。
“有。”
清潤的少年音,緩緩從風中送來。
他看著她,道:
“我恐怕不能讓你嫁給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