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買肉,最經濟實惠的就是買骨頭,一根棒骨燉一大鍋湯,全家都能喝,都跟著張惠享福。
隨著進補,張惠纖細的腰身,慢慢圓潤起來,張惠瞬間警惕起來。
“你這才哪兒到哪兒,現在是你補身體,還不到孩子長身體的月份,你放心吃吧。”
張惠照鏡子捏捏自己的腮幫子,也不隻是怕孩子大了不好生,她也怕肉長太多了,到時候不好減。
陳麗芳冷笑一聲,筒子骨藕湯放她麵前:“喝!”
好香好香!
端起碗就是噸噸噸!
啊!好喝!
張惠覺得自己長肉了,和袁曉婷一比,張惠最多就是氣色好點,稍微長了一點點肉,穿上衣服都看不出來那種。
袁曉婷的肚子五個月左右,她穿著厚厚的棉衣,襯的肚子特彆大。
看到張惠,袁曉婷嫌棄地瞪了張惠一眼,扭頭就走,看她臉色好像不太好。
中午從鋼廠出來,這是回家吃飯?張惠記得,袁曉婷她媽給租的房子有點遠吧。
“你不知道呀,她沒乾了,現在整天在家養胎。人家現在有的是空閒,瞎溜達罷了。”
“啥?”
現在的工作一個蘿卜一個坑,袁曉婷這會兒辭職了,再想回去,就算她爸是副廠長,也擋不住大家指指點點。
旁邊一個老師笑道:“人家跟我們可不一樣,袁曉婷不上班也不影響人家吃好的,穿好了,要不然怎麼能養出這麼壯的身材。”
這個年代,隻長肚子其他地方不長肉的孕婦多了去了。
不缺錢,哼,她難道缺錢嗎?
嗯,不缺小錢,大錢還是缺的。
自從懷孕之後,張惠就沒去過回收站了,現在看看,江明彥說的對,再小的地方也不缺聰明人,想撿漏到好東西,和撞大運差不多。
都這麼久了,她淘來最值錢的老物件,還是最開始碰運氣買到的木石圖和四賢山水合卷。
一般情況下,想要真正值錢的好東西,還是要花錢買。
張惠慢悠悠地回她媽家吃午飯,吃完午飯才回家睡覺。
睡醒午覺之後,在自己家院子裡溜達了兩圈,進書房開始抄寫茶經。
忙到傍晚,江明彥下班回家,去水井旁打水洗手,看了一眼水缸:“魚都吃完了?”
“嗯,本來就沒幾條。”
嘩啦啦的水聲傳來,江明彥一邊洗手一邊說:“後天休息,我跟咱爸去釣魚。”
“你會嗎?”
江明彥洗完手,扯了一張毛巾,擦著手過去,低頭親了媳婦兒一口:“釣得到就釣,釣不到就買。橫豎都是河裡的野生魚,都是好東西。”
“嗯,買的話多買點,爭取多吃幾天。”
她媽聽醫生說,多吃魚以後生出來的孩子聰明,她媽見天地做魚,買太少了不夠消耗。
“江明彥在家嗎?江明彥!”
“誰在叫?”
“我去看看。”
江明彥隨後把擦手的帕子扔桌上,去開門,是郵局的兩個工作人員。
送了幾次大包裹,認了個臉熟。
“首都寄來的東西?”
郵局的小哥笑道:“看來你心裡有數。這麼大一包裹,叫你去你估計也搬不走,乾脆我們給你送來。”
“謝了!”
“應該的,不用客氣。”
江明彥幫著搭把手,東西搬到堂屋裡,照規矩江明彥給了兩毛錢,另外給他們一人拿了三塊點心:“家裡自己做的,彆嫌棄。”
“哈哈哈,有這樣的好東西吃誰還敢說嫌棄。”
“那我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回見。”
“行。”
江明彥把人送出門回來,張惠拿著把剪刀已經把袋子上的封口的麻線拆開了。
最上麵就是衣服,用一塊麻布包著,拆開了之後張惠驚訝,羽絨服?居然是羽絨服,她記得國內第一家羽絨服廠好像是七五年才有?
“這應該是爸媽他們托人買的,你看,上麵的標牌是外語。”
張惠看到了:“爸媽太照顧我了。”
搞的張惠有點不好意思,收了好幾回首都寄來的大包裹,她就給回了一箱吃的過去。
江明彥笑道:“千裡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咱們送的是一箱吃的,不比鵝毛好?”
張惠笑著拍他胳膊:“下麵一件是你的。”
“也有你的。”
黑色的羊絨大衣,一大一小兩件都是黑色的,還貼心地準備了羊絨衫,羊絨衫春秋都可以當外套穿。
“這個大衣肯定是大嫂請人做的。”
“你又知道。”
江明彥對家裡人穿衣風格那簡直太了解了。
張惠見大衣的衣兜鼓鼓的,從裡麵摸出一個大紙包,紙包裡裹著厚厚一疊肉票。
江明彥掏自己的衣兜,他那件大衣的衣兜裡摸出一封信,一目十行地掃過:“媽說,肉票是爺爺奶奶他們準備的,說讓你彆虧了自己的嘴,多吃點好吃的。媽還說爺爺奶奶想明年暑假你生孩子的時候過來住兩個月。”
“還是不要了吧,爺爺奶奶年紀不小了,幾天幾夜的火車坐過來,太累了。”現在的綠皮火車就那個條件,也快不了。
“嗯,回頭給爸媽打電話說說。”
惠惠懷孕,今年過年他肯定回不去了,明年過年可以帶著孩子回去。
他原來都是跟家裡人一起住,現在有了家小,還是要有自己的房子。後年借調結束,明年回首都過年,最好提前把房子準備好。
江明彥想要的房子,就沒想過筒子樓,惠惠喜歡寬敞的家,回首都肯定要單獨弄個四合院。
這會兒明麵上想買賣房子那不可能,私下裡操作還是要費些功夫。
衣服下麵,裝的都是吃的,奶粉、麥乳精什麼的,特彆是奶粉,有大半袋。
“這麼多,要喝到什麼時候去。”
江明彥把奶粉拿出來:“一會兒過去吃飯給胖胖提一些過去。”
“行吧。”
收到禮物,總是讓人開心的,張惠笑嘻嘻地爸媽家吃飯:“猜猜我們帶什麼來了?”
張建山一看:“奶粉?”
“哈哈,就是奶粉,給胖胖的。”
“小江,你爸媽太客氣了,以後你爸媽給你寄的東西你們兩個人自己吃,彆往我們這邊送。”陳麗芳表情鄭重。
張高義點頭:“小江,聽你們媽的。”
“爸媽,主要是家裡太多了,我和張惠兩個人吃不完,總不能放壞了吧。”
江明彥笑著道:“我們是胖胖的姑姑姑父,送點吃的給他,這不是天經地義嘛。”
“再天經地義,也沒有這麼大方的。”
江明彥無奈:“那您跟我爸媽說說,我跟我爸媽說少寄點兒,他們都不聽我的。”
張建林羨慕,看了他爸媽一眼:“我也好想要這種不聽我話的爸媽。”
陳麗芳瞪眼,張建林連忙往回找補:“不過想想還是自己爸媽好,錢不錢的我都無所謂,畢竟像我這樣高尚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早就明白一個道理。”
“啥道理?”陳麗芳步步緊逼。
張建林被逼到牆角了,突然靈機一動:“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你個沒良心,老娘生你不如生一塊五花肉,我看你不是我的兒,你就是個白眼狼。”
“哎,哎喲,哎喲!疼疼疼!輕點兒!”
張建林被揍的上躥下跳,張惠和江明彥非常自覺,往門外跨一步,堅決不能讓自己成為那條被殃及的池魚。
“惠惠你們兩口子站門口乾什麼?”
張惠衝鄰居假笑:“門口空氣好。”
有了公婆寄來的羽絨服,張惠開啟了一個溫暖輕鬆的冬天。
今年冬天確實冷,以前雲頂縣過冬,最冷的時候大不了地上結一層薄薄的霜,今年冬天,才十一月底,就下了一場小雪。
上課的時候伸出手寫板書,捏著粉筆的手指頭都感覺動僵硬了。
下課後,沈燕不停地搓手,給手哈氣,生怕手上長凍瘡,紅的紫的那也太難看了。
“惠惠,快讓我摸摸手。”
“沈燕你怎麼好意思兩個手都占,快給我分一個。”
沈燕和另外一個年輕女老師把手裡教案隨手一扔,抱著張惠暖和的手,就跟抱著熱水袋一樣。
“你的手真暖和。”
李副校長進來,一雙手放到張惠背後的帽子下麵。
沈燕後悔:“我怎麼沒想到。”
李副校長哈哈大笑。
李副校長他們過來是來通知他們,因為最近降溫降得厲害,後天學校要搞活動,給窮苦人家送溫暖。
“送溫暖?怎麼送?以前也沒搞過這種活動啊?”
“咱們統計了一份名單,你們動員學生從家裡帶一些木柴煤炭什麼的來學校,到時候咱們根據名單上的人家,挨家挨戶地給送去。”
“首先有一點,所有的送溫暖活動全看自願,不要強迫學生送或者多送。”
他們鋼廠子弟小學的家長,最差也在鋼廠有個工作,每個月有固定收入,絕大部分都過的不錯。
不過還是有一小部分家裡過得窮有些苦,過的苦的原因就是家裡掙錢的人少,花錢的人多。
一對父母生好幾個娃,衣食住行,住行拋開,衣和食,管了一樣另外一樣就會捉襟見肘。
另外,再要送孩子上學,學費和買紙筆的額外花費,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張惠家屯的柴火和煤都挺多,因為在爸媽家吃飯,他們自己家開火不多,晚上和江明彥商量,他們家可以多送點。
這麼重的東西張惠肯定不方便拿,江明彥親自把張惠送到學校。
今天張惠到得算晚的,她到的時候,幾乎辦公室的每個位置上,地下都放著一袋燒的。
“喲,大家都拿的煤?”
“這不是煤好拿麼,柴火不禁燒還重,不如煤好用。”
學生們不管帶的多少幾乎都帶了,帶一根柴也是心意。
後勤部的工作人員把學生和老師送來的燒的統計好,第二天上午改為戶外活動課,把任務分配到每個班級,老師們帶隊去送溫暖。
張惠身子不方便沒去,在學校等著,十點多鐘學生們陸續回來,大家都笑哈哈的,做了好事,有一種彆樣的快樂。
江明彥沒有張惠這麼悠閒,從早上上班就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確認,都是技術上的事情,解決每個問題都需要耗費他不少精力。
開會把新設計圖討論完之後,已經是中午了,大家肚子餓的咕咕叫,江明彥也不耽誤時間了。
“先去吃飯,吃完飯下午再試驗總結經驗。”
大家紛紛應聲,一陣椅子拖拽的聲音後,會議室裡隻剩下江明彥一個人了。
今天不回去,吃食堂,江明彥打了菜隨便選了個空位置坐下。
他屁股剛落座,張建林過來了。
“剛才有人通知我,我讓他關注的鋼廠原來那個庫管今天下午請假了,這會兒已經出城了。”
“有什麼特彆?”
“要說特彆,他如果是回老家,應該去城北方向,但是他走的城西。沒事兒他去城西乾什麼?”
城西出城的那條路,連接的是鐵礦廠。
洪明聽了一耳朵:“這事兒不是有專門的人在負責麼,你怎麼還在觀察?”
張建林笑道:“看袁建軍倒黴我高興。”
“嗬,你這心眼兒,不一般啊。”
“過獎過獎。”
自從鋼鐵廠學校裡鬨了一出後,一線的普通工人沒什麼感覺,照常上班領工資。但是後勤部和管理崗的一些人感覺到不對勁。
非上班時間你去試試你就知道了,原來鋼廠裡麵的一些空房或者庫房一樣的地方,都是那些值班的人吹牛打屁的好地方。
現在不行了,你要值班的時候不在崗位,被抓了一次扣工資,被抓住兩次警告,被抓住三次那就要開除了。
彆跟以前嬉皮笑臉似的去說情,現在沒用。
秋收後,該種的冬小麥和油菜苗都種下了,現在是農閒時間。有大把的空閒時間後,前些日子,周震他媽帶著小兒子小女兒進城來。
這些天家裡鬨的雞飛狗跳,周震都在忙著調解家庭矛盾,心思就沒怎麼放在工作上。這兩天又到了約定的老日子,周震照常踩點,發現廠裡管得嚴了。
“前頭那個人站住,乾什麼的?”
周震連忙道:“我周震,宣傳部的,這不是馬上年底了嗎,領導叫我在廠裡到處走走,收集一些好人好事,年底評選優秀工人用。”
“哦,宣傳部的。你新來的啊,咱們後勤部能有什麼優秀工人,你要找,也該去一線車間裡找。”
“看大哥說的什麼話,後勤是咱們鋼廠發展的基礎,評選優秀工人,怎麼能少得了後勤部。”
“哈哈哈,你小子會說話。”
周震笑著給幾位散煙,聊了幾句混熟了後,周震旁敲側擊後才知道,上麵領導發話,冬天乾燥要注意防火,上麵把這個當作一個任務來抓,檢查的時候要是發現誰渾水摸魚不在崗位後,可沒有好果子吃。
“檢查總有個規律吧,要不然一天都這麼挺著,想想就累。”
一個老工人皺著臉吐了口吐沫:“想啥呢,人家領導隻管下任務,檢查也是想來就來,沒個定數,人家是領導,還能體諒咱們這些普通工人?”
“老牛,你說什麼屁話呢?說話過不過腦子?”
“嘿,隊長,你彆生氣,我這張破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周震陪著笑了兩聲,借口還有工作,就先走了。
“兄弟,回頭有空了過來轉轉,下回我請你抽旱煙,那個夠勁兒。”
“老哥謝了!”
周震扭頭離開,臉上的笑容一下沒了,趕緊去找袁建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