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 江明彥去單位上班,張惠有六嫂幫忙,在家的閒暇的時光倒是多起來。
天氣太冷, 不適合出門,張惠就把她寫的關於製茶的筆記拿出來看看,溫故知新,常常有新的發現。
有新的疑問全部都記下來,等回去的時候問師父。
張惠看書喜歡在跨院的書房, 六嫂怕她冷著,每天都要放個大火盆在屋裡, 把屋裡熏得特彆暖和, 涵涵每天也樂意跟著媽媽在書房玩兒。
張惠怕女兒在地上爬來爬去冷,就在書房的空地上抱來一床舊棉被鋪地上, 又在棉被上鋪了張毯子。
她看書看累了就躺下陪孩子玩兒,講故事, 孩子玩累了,母女倆就頭挨著頭睡一會兒。
江明彥見了, 他周末休息的時候, 抱著女兒出門,回來的時候拖回來一堆木頭做的小玩具, 木頭雕刻的各種動物就不說了,還有幾樣大孩子玩的魯班鎖。
一家三口脫了鞋,盤腿坐在毯子上,張惠玩著手裡的魯班鎖:“是你想玩還是想給涵涵玩?”
江明彥笑道:“當然是給涵涵玩, 我這麼大一個人,難道喜歡這樣的小玩意兒。”
“那可不說不準。”把魯班鎖遞他手裡:“怎麼解不開呢。”
“我看看。”
張惠挪過去一點,夫妻倆靠在一起, 她看他認真解魯班鎖。
“哦,這樣弄哦,這麼設計太不科學了,一般人怎麼想的到。”張惠看他解開的魯班鎖,嘟囔了一句。
“多想想就知道了,魯班鎖本來就是考驗孩子動手動腦能力。”
涵涵見爸爸媽媽湊在一起,扔掉手裡的玩具,雙手撐地爬起來,三兩步跑過去,嘻嘻哈哈地撲過去,張惠沒有準備,一下被撲倒。
毯子下麵墊的棉被厚,倒是沒有摔著,張惠抱著女兒一個翻滾:“你個小東西,敢撲我,看我不揍你。”
一巴掌拍小屁股上,涵涵哈哈地笑著逃脫媽媽的魔爪,手腳並用往爸爸身邊爬,嘴裡還嚷嚷著爸爸。
江明彥側躺著,涵涵一下爬過去,躲在爸爸身邊,跟個八爪魚一樣,小手小腳都纏著爸爸,小屁股對著媽媽:“爸爸抱。”
張惠忍不住笑:“行吧,你們父女倆是一國的,哼,我不跟你們玩了。”
江明彥輕笑一聲,輕扯了一下媳婦兒的手,張惠順勢被拉過去,江明彥一隻手放在女兒的腦後讓她不要亂動,一隻手摟住媳婦兒的腰,隔著女兒,兩人靜靜接吻。
“爸爸媽媽?”涵涵不明白,她被擠著了,掙紮著要動。
結束這個溫情的吻,張惠輕咳一聲:“涵涵渴了吧,我去倒杯水。”
張惠走了,江明彥鬆開女兒,涵涵仰起頭,腦袋左轉右轉:“媽媽?”
江明彥嘴角都是笑意:“媽媽不好意思,走了。”
“啊?”涵涵還不懂不好意思是什麼意思。
溫情的日子如流水,一眨眼就過去了,很快到了元宵節。元宵節在江家老宅過的,元宵節後的一個周末,江明彥在家裡請客。
洪明和另外兩三個朋友有事兒沒來,當天來了左維和左維的妹妹左雪,另外還有一個名叫寧遠,聽江明彥介紹,是在故宮工作。
張惠頓時就對寧遠刮目相看。
寧遠溫和地笑:“江明彥跟我說你很喜歡古董字畫,對古董字畫很有研究。”
張惠臉紅:“也說不上研究,就是純粹地喜歡。”
純粹的因為古董值錢,才喜歡。
張惠說的含蓄,寧遠一下懂了:“盛世古董,亂世黃金,現在的古董,落在一些人手裡,恐怕還比不上一斤肉值錢。”
“我相信盛世很快就回來。”
張惠的語氣太堅定,以至於寧遠都愣了一下,才說:“那你是提前投資了,挺好。”
寧遠就是做這一行的,雖說是乾的是公差,但是私下裡也認識不少這方麵的人,他說回頭給他們介紹。
寧遠今天過來,一是為了和好久沒見的朋友吃飯,另外就是,聽江明彥說他們家有人參。
“我的師父今年七十多歲了,年輕時候遭過罪,現在上年紀了,人的身體就不行了,我和師兄師弟們精心照顧著,日常用一些滋補的藥材,人參就是其中一味。”
他們以前都是托人從東北買參,聽大夫說,西南那邊也出人參,質量比東北的要好,就是數量少,沒有渠道,一般人也買不到正宗的。
“我們確實有,還是去年挖的野山參,藥效正是最好的時候。”
寧遠既然會被江明彥帶到家裡來,說明是信得過的人,拿人參的時候,張惠往木盒子裡塞了三根。
寧遠都驚了,沒想到他們對人參這麼隨意。
張惠笑道:“你看看行不行。”
“行,當然行。”
寧遠這兩年照顧師父,常給給師父熬藥,也見過一些人參,張惠拿出來的,無論是品相還是大小,都是他見過最好的。
“隻有三根嗎?”
“不夠?”
“夠,我們這兒夠了。我想的是,如果你還有多的,我想一定有人很想用手裡的古董和你們換。”
張惠笑道:“那就要看他們的手裡的東西值不值這個價錢了。”
寧遠懂了:“放心,這事兒交給我,肯定不會讓你們吃虧。”
“那就麻煩了。”
兩人在書房聊了一會兒,見時間差不多了才出去。
左維坐那兒吃橘子:“寧遠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小東西。”
“小東西用木盒子裝。”左維眼神好得很,這個木盒子一看就是精心打磨過的盒子,不是一般貨。
張惠表示:江明彥給女兒做玩具剩下的木頭做的,書房的櫃子裡還有好幾個,她隨手拿了一個出來用。
左維和寧遠關係好,鬨著要看,寧遠被鬨得沒辦法,無奈地看向張惠。
“他想看就看嘛,也沒有什麼。”
也沒有什麼?左維看到三根壯碩的人參,三觀有些崩塌,這樣的好東西在江明彥媳婦兒眼裡居然叫沒有什麼。
江明彥他媳婦兒看得上眼的東西要多值價?
寧遠關上盒子:“你也知道我師父的情況,我托江明彥幫忙找的。”
“幫我也找一根,我給錢。”左維忙不迭地說。
“你要來乾什麼,你家裡人都好好的。”
“你不是廢話嘛,見到好東西了肯定想要。”
寧遠搖搖頭:“人參放久了會走了藥效,等你真的需要的時候再托江明彥找吧。”
“這樣品相的東西,隨時都能找到?”左維不信。
張惠點點頭:“如果你要的不多的話,應該隨時都有。”
“不多是多少?”
“兩三根?”
“都是野生的?”剛才木盒子打開,那個濃鬱的參味兒,他就知道肯定是野生的。
“沒錯。”
左維看了眼寧遠,眼裡的意思是:江明彥找的這個媳婦兒有點本事。
江明彥抱著女兒從外院進來:“六嫂做好飯了,擺桌椅板凳,準備開飯。”
左雪在廚房幫忙,和六嫂一起端菜出來,張惠也去幫把手。
趁張惠去廚房的時候,左維拉著江明彥說話:“老實說,你媳婦兒除了拜師學製茶,她是不是還認識什麼采藥的能人?”
那麼好的人參,說有就能有。
江明彥笑著道:“少打聽,你要的話自己來拿就是了,彆往外亂說。”
“咱們多年的兄弟,你還不相信我?”
江明彥和寧遠笑了笑,沒說話。
左維不乾了:“好啊,你們倆合夥排擠我!”
“彆鬨,準備吃飯。”
涵涵掙紮著:“飯飯。”
“對,咱們要吃飯飯了。”江明彥把女兒放在兒童椅上固定好。
左維故意說:“多大的人了,還飯飯,惡不惡心。”
“不惡心!”
左維白了江明彥一眼。
江明彥無奈:“賣你一根。”
左維一下笑了:“這才是好兄弟嘛。”
飯桌上,江明彥跟媳婦兒說左維要買一根人參,張惠無所謂地點點頭:“你看著辦。”
左雪不明白,什麼人參?
“你不用知道,小丫頭讀你的書,好好畢業,然後爭取考進首都機械廠,以後有你江哥罩你。”
左雪嘿嘿地笑:“知道啦,先謝謝江哥,也謝謝嫂子。”
張惠淡淡一笑,左雪跟她哥性子真像。
下午,寧遠帶了三根人參走,左維帶了一根人參走,通過他們倆,江家有好人參的事情就在小圈子裡傳開了。
張惠才來首都不久,大家對她不熟悉,不知道她什麼性子,就問到了見過張惠的左雪。
左雪拍著胸口保證:“惠惠姐性格可好了,還有她女兒,特彆乖。”
這些人聽了也沒說信還是不信,傍晚江明彥下班的時候,經常在他們家大門口碰到熟人,或者是熟人的朋友。
這些日子,江明彥都習慣了,熟練地把人往屋裡請。
人參的消息,就在熟人裡麵傳,慢慢地也傳到了江家人的耳朵裡,江鬆下班後專門來了一趟花枝巷,說他們太高調了,以後彆乾這事兒。
江明彥說:“也差不多了,後麵再來人,我就說沒有。”
“人參這樣的好東西,你們夫妻倆一個勁兒地往外倒騰乾嘛?”
“一個嘛,肯定是缺錢,換點錢花。還有就是手裡存的人參有點多,怕放久了走了藥效。”
江鬆沒明白:“你們倆好端端的怎麼還缺錢?缺錢不知道跟我和你媽張口?”
給女兒存嫁妝怎麼好跟爸媽張口?
江鬆無語了,看了眼顛顛兒在書房跑來跑去的小孫女,這是不是太早了?
江鬆不讓他們再往外倒騰人參,走的時候從江明彥手裡拿了兩根,說回頭把錢送來。
江鬆沒留下吃晚飯,跟在廚房忙活的張惠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張惠:“爸來乾什麼?”
“問人參的事兒,叫我們彆往外倒騰了。”
“咱們不是說好了麼,再有人來就跟他們說賣完了。”
這些日子家裡換來了不少活錢,還有一些古董,古董都是通過寧遠的手送來的,以後能升值多少不敢保證,有一點是能保證的,那就是都是真的。
張惠把這些古董全部都登記造冊,東西都是她收的,江明彥都不知道家裡具體有哪些古董,主要是,江明彥也不太關心這些。
張惠選了一些小件的放空間裡麵藏起來,兩對五鬥櫃,十個抽屜,已經裝滿了八個。
另外兩個一個是放雜物的,一兩套衣服,奶粉、火柴這些東西。還有一個抽屜還裝著巧克力球。
對的,巧克力球還沒吃完。
張惠發愁,剩下大件的古董往哪兒放。
江明彥笑了笑:“你不知道書房底下有個庫房?”
“有嗎?”
“當然有,以前大戶人家都會有庫房,我舅舅家潘家也有,當初三年災害的時候,全靠庫房存下來的糧食一家人才沒餓肚子。”
江明彥挪開書房裡麵靠牆的大櫃子,櫃子底下的木地板可以拆下來,大概一米五寬的口子,張惠低頭看,下麵是梯子,庫房也不深,大概三米左右。
江明彥爬下去:“箱子遞給我。”
“你等等。”
張惠轉身把書房的門關上,窗戶也全都關上,這才去搬箱子。
裝古董的箱子太大,不好搬動,她又把箱子裡比較重的物件先拿出來,把箱子放下去,再把古董一件一件遞下去。
把東西都搬下去後,張惠也爬下去看了眼:“庫房比外麵院子裡暖和。”
“等到夏天的時候,庫房就比外麵涼快。”
“那可以在庫房囤蔬菜?”
“要看,有些菜還是不禁放。”
把古董藏好,張惠心裡放下一件大事,周末的時候帶著女兒去老宅吃飯。
“惠惠,你什麼時候出發去蒙頂山?”潘樂晴問了一句。
張惠給女兒擦了下嘴:“下周吧,下周末都三月四號了,該走了。”
“什麼時候回來?”
“等到清明節後,在家裡陪我爸媽住幾天,可能四月底。”
潘樂晴說:“也就是去一個來月,以前你去山上都是你媽陪你去,你家小侄子才兩三個月,你媽要照顧孩子也沒空,要不我陪你去?”
張惠搖搖頭:“媽不用,你還要在家顧著爺爺奶奶,我自己去就行了,到時候帶六嫂過去幫忙。”
“那也行。”
蘇棠端著小碗蒸蛋,喂了涵涵一口:“要不是我工作忙,我都想去玩一個月。”
“你呀,也就是想想,我看著你也不像是能放下工作的人。”張惠笑了一句。
蘇棠嘴角微翹:“你問問媽,我今年是不是在家的時間比去年多。”
潘樂晴笑道:“這倒是。”
蘇棠和張惠,一個喂蛋羹一個擦嘴,一碗蛋羹很快就吃完了,涵涵還覺得沒夠,伸長脖子往碗裡看。
蘇棠把碗給她看:“沒了,咱們晚上再吃哈。”
“好。”
“真乖!”
中午休息的時候,張惠笑著跟江明彥說:“打掃衛生現在對照顧孩子可有熱情了,我說讓涵涵自己吃,她偏要自己喂,等大嫂生了孩子,到時候恐怕恨不得孩子生下來就能自己照顧自己。”
江明彥笑了笑沒說話。
雖然沒有明說,全家都知道大哥大嫂在備孕,張惠每周回來都發現,家裡的飯菜又上了一個檔次,各種滋補的湯湯水水每頓都少不了。
而且,大哥大嫂麵前碗裡的湯是最滿的。
全家都期待著,張惠以為,短時間內應該聽不到好消息了,沒想到她走的前一天,大嫂孕吐,全家都忙起來了。
雖說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懷上了,潘樂晴一個勁兒地說,肯定懷上了,肯定是孕吐。
張惠帶著孩子去探望大嫂回家,跟江明彥說,咱媽那個激動啊,就跟上京趕考多年的讀書人終於高中了一樣。
“大哥大嫂比我們還早兩年結婚,我們涵涵都這麼大了,他們還沒個孩子,爸媽肯定上心。”
江明彥說:“咱們家要不要送點什麼?”
“送兩隻老母雞給大嫂補身體?家裡還有我媽寄過來的野山藥片,也給送點吧。”
“聽你的。”
明天張惠就要帶著孩子回老家,後麵一個多月隻有江明彥一個人過。
“你回老宅住吧,大嫂懷孕了,家裡夥食肯定好,你也去蹭蹭飯,免得你一個人在家還要自己做飯,麻煩。”
江明彥摟了摟媳婦兒,笑著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