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2 / 2)

家臣 香草芋圓 6865 字 4個月前

走著走著,腳步猛地一頓。

她突然想起一件極要緊的事。

“塢主。”她急促地喊了一聲。

荀玄微停步回眸,“怎麼了?”

阮朝汐緊張地握緊了玉佩。“我……我忘了說給阮大郎君一件事。”

對麵無聲的注視下,她捏緊了自己身上小郎君式樣的衣袍下擺,神色不自覺地帶出三分難堪,聲音也低了下去。

“我竟忘了告訴阮大郎君,他或許誤會了……”

荀玄微若有所悟,抬手摸了摸她頭頂男童式樣的丱角髻。“莫緊張。”

“阮郎將玉佩贈與你,謝的是你的救命恩情。你有可能是他阮氏族人,因此他才托付我看顧你。至於阮氏族人,自然是男女都包括的。你不必太顧慮自己是女孩兒,玉佩收著便是。”

阮朝汐站在原地不動,聽了他的寬慰,神色卻越發地緊繃。

“不止這個。我剛才還忘了說……”在荀玄微的注視下,她露出極度不安的神色,“我想起來了,我娘……我娘不識字。”

楊先生在課堂上說過,士族和寒門庶族不通婚。

士族郎君,隻會迎娶士族娘子。

若兩邊的親事不相配,不止會被親友引以為恥,斷絕來往,甚至會被州郡裡的宗正彈劾,將自降身份通婚庶族的士族逐出士族譜牒,淪為寒門。士族的郎君和娘子,哪怕不娶,不嫁,也絕不會自貶身份,低娶低嫁。

她阿娘……她阿娘不識字。家境窮困潦倒,阿娘吃苦受凍,隻會織布刺繡。怎麼會是士族娘子?

如果她阿娘不是士族娘子,和阿娘婚配的阿父……又怎麼會是士族郎君?

阮朝汐站在原地,天光明亮,她卻感覺一張鋪天蓋地的暗色大網把她當頭遮住,她越想越喘不過氣,最近養得氣色極好的粉嫩臉頰迅速失了血色。

“我阿娘不是……我阿父也……錯了!”

她用力把腰間係著的玉佩扯了下來,抓在手裡,呼吸急促,回身就要去追阮大郎君的車駕。

荀玄微站在她身前,抬手攔住了她。霽色大袖被山風呼啦啦吹得展開,遮蔽她的前路。

“彆慌。萬事想好了再做。”

荀玄微緩聲勸慰她。“世道太亂,求生不易。你阿娘一個大人帶著年幼的你四處漂泊,或許會不得不隱藏許多事。”

舒緩平靜的言辭落入耳朵裡,阮朝汐失措的神色漸漸鎮定下來,抬手抹去眼角的一點霧氣,聽麵前的郎君說話。

“阿般,你需知道,庶民百姓家的娘子極少有識字知書的,雅擅詩文的娘子都是士族出身。不識字的人,無法假做識字;但識字的人,是可以假做不識字的。或許你阿娘因為種種原因,生前未和你說。”

阮朝汐心裡一半惶惑,一半疑慮。

她腦海裡瞬間閃過種種景象,想起阿娘跪倒在鄉郡先生門外,苦苦哀求了半日,隻求先生給她書寫個名字、好叫她帶回家練習的場景。

“我覺得,不像……”她艱難地說。

荀玄微傾身往前,盯著她的眼睛。“你覺得不像,但你不能確定。是不是?”

阮朝汐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就交給阮大郎君那邊去查。他是陳留阮氏嫡長子,手裡有阮氏譜牒。由他查驗清楚,好過你這邊胡亂猜疑。” 荀玄微起身,溫和而不容置疑地道了句,“玉佩給我。”

他說話的語氣如此篤定,阮朝汐緊繃的神色鬆散了些。

她走上前兩步,把掌心捏著的白玉佩舉高給荀玄微過目。

“玉佩很貴重吧。萬一不小心掉了摔了,總不能真的讓阮大郎君再送一塊新的來。還是塢主收著好。”

“不過是一塊玉佩而已。” 荀玄微拿起蓮花白玉佩,重新係回她的腰間,隨手捋順了青金長穗子。

“此物的價值,在於它是阮氏子弟輕易不離身之信物,玉本身倒是無甚珍貴。以後若不小心掉在了哪處,在塢裡四處找尋,總能找回來。若不小心摔裂了,你告知我一聲,尋個玉匠替你補上便是。”

阮朝汐摩挲了幾下溫潤的白玉,荀玄微從容平和的態度令人信賴,她終於放開手,任憑阮氏玉佩掛在腰間。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評論區有個寶子太敏銳了

士族和庶民的身份是天然鴻溝,在當時的環境下不可逾越

荀玄微一封信引來了阮大郎君,阮大郎君又倒黴地被安排上了野豬群,就是為了解決女鵝的庶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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