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離婚(1 / 2)

張向東難道不知道嗎?

他知道,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地母親不容易。他是個極為孝順的人,不僅僅是他,這片土地上的其他男人也大多數如此。

無論是父母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當兒子的都不會去說,要是彆人說了告狀控訴之類的,就當沒聽見。

這也不是愚孝,就是一種很天然的習慣,對父母的一種屬於這片齊魯大地上的一種約束。

這個沒有人比馬永紅有更貼身的體會了,家裡也沒有錢買煙火,她就抱著慢慢,出了門口,然後站在坡上麵,能看到下麵的煙火。

慢慢這小沉悶,雖然悶不吭聲的,但是骨子裡挺浪漫的,不然不能去跟顧青青捏泥巴,給捏個裙子什麼的,她喜歡看這些五顏六色的東西。

很興奮了,“媽媽,這個好看。”

“這個高。”

“這個真好。”

仰著脖子,在那裡看,其實這時候的煙火就一個顏色,黃色的,而且也沒有多高,也沒有多好看,也沒有人有錢連續不斷的放,就是放一兩個,哄著大人孩子有個喜慶勁兒。

這是年味兒,有錢沒錢的,就跟給孩子買新衣服一樣,儀式感。

看了好一會,慢慢自己伸著手,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左手扶著下巴頦,右手扶著後腦勺,大概有點沒站穩當,一下子趔趄了一下,很快就穩住了。

馬永紅看了一眼,“怎麼了?”

慢慢就慢慢的,慢慢的把自己的脖子前後護著跟寶貝一樣的,把仰著的腦袋慢慢的給放正當了,“沒事兒,我怕閃了脖子。”

馬永紅一噎,烏漆墨黑的,她就壓根沒看出來慢慢有脖子,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小心呢,慫不慫啊。

慢慢是真的擔心,她仰著脖子時間長了,猛然低頭,會傷到自己筋骨的。

踢踢踏踏的跟在馬永紅的後麵,從胡同口拐進去,看到第一家的院子裡麵,掛著一個紅燈籠,慢慢羨慕的看了一眼,真好看。

然後又踢踢踏踏的,跟在馬永紅的後麵,到家裡扭頭就睡了。

馬永紅往爐子裡麵放了一點煤渣,她自己做的,總是燒炭太貴了,所以張向東就去買了煤渣煤粉回來,然後加了水跟一些麥子殼攪拌在一起,又重新切成一塊塊兒的,等著晾乾了,也能用。

燒的時間久,更重要的是節省錢,晚上能燒很久嗯,她聽著外麵有腳步聲,知道張向東回來了,就勸著自己,不要為了這點兒事就吵架。

大過年的,圖個吉利,就當長教訓了。

她每次都是這麼惡狠狠的想,都是這麼下決心,恨不得一輩子不來往了,一輩子不去吃老太太一口飯,一定要有骨氣。

可是她刀子嘴,豆腐心,想一想解氣也就算了,到時候該做的事兒,找到頭上來了,還是得做。

張向東給他爸媽送東西,她從來沒說過一句不好的,也沒攔過一次,家裡要是吃點好吃的,兩家離得近,張向東都是端過去的。

就是給慢慢買東西,也是給青青帶一份兒,買好吃的,買娃娃,都是兩份兒。

慢慢睡得很香甜,因為要守夜,屋子裡麵一直生著火,沒有滅,她睡得身上暖洋洋的,臉上紅撲撲的跟紅蘋果一般。

馬永紅喊她起來,給她穿上那一件紅色褂子,慢慢站在鏡子麵前笑著,馬永紅站在她後麵幫她綁了兩個小辮子。

從鏡子裡麵打量著慢慢,女兒是真好看,早產的孩子沒有奶吃,一直到現在慢慢都沒有吃過什麼好東西的,吃的最多的就是饅頭鹹菜,吃雞蛋算是改善生活了。

可是孩子自己長得爭氣,白白胖胖的,伸出手來,上麵帶著五個小窩窩,眼睛大大的水靈靈的,鼻子趴在那裡,小小巧巧的,她不是那種高挺的鼻子,櫻桃小嘴巴。

雖然至今慢慢沒有吃過櫻桃,但是這是她聽到過的,形容自己最好的一個詞兒了。

大年初一拜年,人人出去了,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嘴巴上無論是仇人還是恩人,都是說著好聽的話兒,希望有一個好的開頭。

馬永紅也是這樣,她說話特痛快,跟誰也能說的上來話兒,不愁說話,跟人家寒暄拜年,該說就說,該笑就笑。

知道過去的一年裡麵賠了不少錢,但是出門之前她還是給自己家裡架勢打氣,“沒事兒,過去一年翻過去了,咱們今年新開始,肯定更好,賺大錢的。”

這樣的話兒,讓人聽了心裡麵鬆快。

人就是這樣,跟命運,跟苦難,一次次的抗爭,一次次被打敗,然後再從泥潭裡麵爬出來,露著兩個大白牙,笑嘻嘻的指著天,我命由我不由天,去你大爺的。

一個人,一輩子,到底要多少起起伏伏,多少大起大落,馬永紅不清楚,可是她知道,日子是越過越有奔頭的,就跟孩子是越長越大的一樣,這是一個天然的發展規律,一定有好日子在後頭呢。

可是她所有的期盼跟祝福,都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在新的一年裡,在慢慢四歲的一整年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