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年(2 / 2)

她的家庭,她的母親。

可是沒有辦法,人需要這個,人都有個根,可是有時候,你真的會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什麼要是我呢,為什麼每次吵架挨打的都是我呢,我沒有錯,為什麼總是我呢?

在老二這個事情上,馬永紅就不認為老二有錯,老二永遠沒有錯,什麼錯都是一句話可以概括的。

孩子還小呢,長大了就懂事了。

無論慢慢說多少次,禮貌跟習慣跟大小年紀沒有什麼區彆,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心裡麵是偏著老二的,一種能為了慢慢放棄生命的偏心,能夠為慢慢放棄生命,但是如果在一個天平上的時候,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老二。

這就是老大。

慢慢很清楚這一點,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清楚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就開竅了。

但是有時候,心裡麵委屈。

她擦了擦眼淚,然後把紙巾團起來,放在垃圾桶裡麵,繼續寫作業。

馬永紅過了很久,喊她吃飯。

她賭氣,不說話。

馬永紅又喊,慢慢就在裡麵不出來,“我不吃,不餓,你們吃吧。”

她想有個道歉的態度,能說一下老二,站在自己這一邊,說老二你這樣是不對的,這樣她才會改。

而不是每次都說慢慢不對,這樣慢慢算是什麼了?

成了每次都是挑事兒的,人家老二壓根就不拿著當她是姐姐,一個一點尊嚴的姐姐都沒有。

有人就一直說她比姐姐聰明,成績比姐姐還要好,說她以後一定有大出息。

老二就問過馬永紅,“我跟我姐姐誰好看啊?”

馬永紅就說了,“都好看。”

“媽媽,你重新說嗎?好好看看我。”

馬永紅就笑著說,“你好看,你比你姐姐好看。”

老二就高興了,跑到慢慢身邊去,“媽媽說了,我比你好看,你太醜了。”

慢慢覺得眼睛瞎了嗎?

不知道現在的人有病是不是?

她真的覺得有時候,馬永紅是有病的,一種溺愛孩子的通病。

而且,每次說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扯上自己,為什麼每次都要她去跟一個小孩子比較呢。

拿著自己不幸運的童年去跟老二現在比較,有意思嗎?

慢慢是白皮膚,小嘴巴,尖下巴,這個是跟張向東一樣的,眼睛跟鼻子是馬永紅遺傳的,杏眼兒然後塌鼻梁。

老二是紅皮膚,跟姥爺是一個膚色的,眼睛是跟張向東一樣的小眼睛,因為照鏡子也覺得自己跟慢慢不一樣,就總是問,馬永紅每次都說慢慢不漂亮。

老二又喜歡壓著慢慢,大人在潛意識裡麵,是鼓勵她這麼乾的,不然第一次的時候教育一下就好了,但是沒有,就這麼放任她。

慢慢字兒不好,寒假裡麵自己練字,她練字很多年了,從小學就開始了,然後一直到高中,許多年了,字帖也有一箱子了,可是也是奇怪了,人家練字一兩年就很好了,她這麼多年,倒是跟最開始的一模一樣,絲毫沒有變化。

各種各樣的字帖試過了,還是這樣,隻能慢慢的來了。

老二就拿著自己的字兒去到慢慢麵前,“你看你的字兒,狗爬的一樣,還不如我呢,你說你練字有什麼用呢?”

慢慢說實話,有點傷心了,也有點傷自尊,臉上下不來。

她也傲氣呢。

看了一眼,沒說話,確實是挺好的,但是不想誇獎。

老二不依不饒的,眉毛都是翹起來的,細長的眼睛一下子就更看不到眼球了,“我以後什麼都比你好,你這輩子也寫不出來我這樣的字兒了,你練字有什麼用啊,媽都說你練字很多年了,沒用。”

“我以後上學比你還好呢,我得考清華北大,到時候把你壓在下麵才行呢。”

慢慢麵無表情的把那作業本從桌子上拿起來,給她扔到地上,“滾吧。”

老二越發得意了,看人家生氣了,她就越發的得意,特彆的會氣人,嬉皮笑臉的,“生氣了吧,你生氣好了,我就是比你強,就是比你聰明。”

慢慢真的是好不容易,真的時候好不容易,沒有動手。

她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一個人,這麼恨過一個人,就很讓人崩潰,能不能不要帶上我,她聽著外麵在說話。

“媽,我以後也考大學,讀研究生,還要上博士後呢,一定比我姐姐好呢。”

“好,我閨女有誌氣,上清華北大,比你姐姐好呢,你姐姐小腦子,你大腦子,聰明著呢。”

慢慢就很想摔東西,很想去跟馬永紅咆哮,能不能不要踩著她,你要誇老二聰明,說老二有出息,能不能不要踩著另外一個女兒。

兩個人在那裡說,難道覺得很光榮嗎?

踩著一個女兒去誇另外一個女兒,難道就真的覺得很自豪嗎?

她想說,可是自尊不允許說。

因為確實,她不聰明,馬永紅說她不聰明。她也一直覺得自己不聰明。

不聰明,是慢慢認為的一個硬傷。

因為不聰明,所以物理化學學不好,不能去學理科,不能去找個好工作,隻能去學文科。

因為不聰明,所以學習要很努力,才能是第一名,人家如果想學習的話,輕輕鬆鬆就是第一名。

因為不聰明,第一次得到了年級第一名,會覺得心虛,因為不知道怎麼考到這樣的,下一次不知道要怎麼辦?

因為不聰明,所以練字很多年了,也沒有什麼效果。

因為不聰明,所以老師很少有誇聰明的,家裡更是沒有人說聰明的,讓妹妹一個小學二年級的孩子,在那裡來回的說,來回的踩著。

因為不聰明,所以人生還沒有開始,就要被馬永紅定義為一定不如妹妹,妹妹將來一定要比自己號,寫字比自己好,成績比自己好,學校也要比自己號。

好像自己以後要靠著人家吃飯一樣。

她從小吃過苦的,跟著父母是正兒八經的窮過的。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孝順,農忙的時候地裡麵的活乾不了,但是玉米在家裡堆著,她寫作業累了就坐在那裡弄玉米,就在院子裡麵坐著,又是特彆容易招蚊子的人,一會兒就全身癢癢了。

老二是從來沒有碰過的,沒有去過地裡麵,馬永紅不讓沾手,因為心疼孩子。

有些事兒,不是父母要求你乾的。

是自己看不下去乾的,因為懂事。

老想著自己多乾一點兒,父母就稍微輕鬆一點兒。

想著自己少吃點兒,父母能嘗嘗是什麼味兒的好東西。

想著自己要是少花點錢,因為覺得父母賺錢太辛苦太難了。

這是慢慢所知道的,她要求自己做到的。

有些事兒,說不清楚,稀裡糊塗的過。

慢慢沒事兒的時候就看書,書裡麵會給人一切的答案。

書裡麵會告訴你,父母恩重,會告訴你手足情深,也會告訴你時光如梭,父母跟子女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錯過。

慢慢讀龍應台,讀林清玄,還讀泰戈爾,感受一些很不一樣的東西,一些獨特的視角。

她還會讀《增廣賢文》,看周文《左傳》,學裡麵的君子之風,胸襟寬闊。

因為老是覺得自己很多不足,所以特彆喜歡學習人家的優點。

她從書裡麵看到的東西,在這麼年紀了,竟然是還會當真的。

會當做自己的行為準則來要求自己,比書呆子還不如呢。

馬永紅看慢慢幾天不愛搭理她,也知道是生氣了,她坐在床邊,給慢慢熱了一杯牛奶,“還生氣啊?”

慢慢拿著牛奶喝了,“我不生氣了,就是真的覺得你們不對,真得管管了,你現在不管教,以後要怎麼辦呢?”

“是,你妹妹確實有毛病,這個問題得改改了,我以後注意。”

以後注意,以後注意,這個詞兒很無奈了。

沒幾天就是過年了,家裡忙得很,張向東也沒有什麼活兒了,年根子底下,沒有什麼跑車的。

慢慢幫著一起打元寶,用一張張帶著粗糙紙漿的黃色薄紙,疊成一個個的元寶,然後往裡麵吹氣,就鼓起來了,成了一個個得大元寶,在沙發上堆著看著跟小山一樣的,馬永紅說這是金山,家裡要發大財的。

因為家裡有大車,是跑貨運的,因此還要祭祀車,年年要供奉車神,用的都是蓮花座,蓮花座兒是金銀元寶做成的,一個個的元寶粘在一起,就是個蓮花座兒了,好看得很,極為氣派有心思。

還要給做成金磚銀磚,一摞摞的黃紙,就成一個個的元寶蓮花座,兩個人一下午才能弄得完呢。

到了忙年的時候,每一個主婦家裡,都得有個小幫手才行,不然等著年根子底下,都不能好好兒的喘口氣了,一大家子的事兒,沒有個幫襯累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那時候跟妹妹天天吵架,見麵就要吵架,我看不管她,她也看我不順眼,當我是空氣一樣的。一直到現在,那天八月半,我連續幾年給她買蛋糕回來,在廚房做菜,她回來了切蛋糕,等著我忙完一中午去看,蛋糕還有兩塊了,其餘的都沒有了。她喊了她的小夥伴,還讓小夥伴帶著去給她姐姐吃,我問她,那你為什麼不記得給我留著一塊兒呢,我還有爸媽都沒有吃,你為什麼不多留一點都分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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