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欲掩料應難(注1)呐!果然天氣靈氣養育出的好女兒,就算是被拐了七八年,一旦稍微回複了一點點她身份應有的待遇,她的光華就再難遮掩了。
英蓮進來就跪下磕頭:“多謝夫人救命之恩。”
文皎忙命人扶起來,又命人端了個繡凳給英蓮坐了,笑道:“我不過正好路過,看見這事自然不能放任不管的。”
英蓮聽了,抬頭看一眼文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沒張口。文皎便笑道:“正好我問問你,薛馮兩家都要買你,雖然那薛家公子著實不堪,但我看那馮家公子對你倒是真心實意。你若是自己想去,我這裡不好強留你的。”
英蓮聽了這話,又從繡凳上下來,給文皎磕了一個頭,文皎想攔都沒攔住。聽英蓮哽咽道:“我情願跟著夫人的,求夫人收留。”
文皎起身,把英蓮拉起來,歎道:“你現在不知道父母家人在哪,先跟著我也好。等日後若是有幸找到你家鄉何處,爹娘在哪,再想你往何處去也不遲。”
英蓮聽見“家鄉”、“爹娘”等語,不禁又紅了眼圈兒,淚珠兒將落不落。文皎雖知道英蓮的身世,想將英蓮直接提成小姐的例,但是怕林海起疑,終究有些顧慮。
於是便命玉雪先帶著英蓮,熟悉府中規矩。也不用她做什麼,先養好身體再說罷。玉雪聽命,將英蓮帶下去了。
沒了彆人,正屋裡又陷入了寂靜。終究還是林海先開口,語氣平平淡淡的問道:“夫人不顧安危,就是去救了這麼個小丫頭?”
文皎本就一直壓抑著心頭的火氣,聽了林海這話,禁不住鼻子眼兒裡哼了一聲,冷笑道:“老爺刑部尚書,官居二品,自然不把小小丫頭的性命放在眼裡。隻是我從前也是個丫頭,見了這樣事,心中不忍。若是老爺覺得我是多管閒事,我日後就安心呆在家裡,不出門便是了。”
林海覺得和文皎說的都不是一回事兒,聽文皎這話帶著刺兒,一股邪火湧出,隻是還勉強壓著道:“我何曾說過夫人不該去?隻是夫人就是要去,也該等我來了,咱們一起去。你自己去了,可曾想過出了事怎麼辦?”
文皎聽了此話,索性也不把後腦勺對著林海了,轉過頭來,眼睛直直的看著林海,語氣裡有些委屈,說道:“我去之前,立時就派了人去找老爺的。黛玉身邊統共留了四五個男丁七八個嬤嬤丫頭,十來個人護著。就讓他們都在原地等著,我才去的。能出什麼事兒呢?老爺要拿這個事怪我,我覺得老爺沒理。”
林海聽了文皎的一番分辨,氣就去了大半,又是想笑,又是想歎,站起來走到文皎身邊,想把手放在文皎的肩膀上,文皎卻轉身一扭,看著他道:“話還沒說完呢,誰和老爺動手動腳的。”
林海無法,隻得站在一邊歎道:“夫人把黛玉都安排得好好的了,怎麼就不想想自己安全不安全?若是你出了什麼事,叫我可怎麼辦?為什麼就不能等等我來了,咱們一同去呢?”
文皎越聽越愣,最後不禁低下頭來,又把後腦勺對著林海了,悶悶道:“我身邊有葛娘子和一堆人呢,能出什麼事兒。老爺真是……”
林海大概也明白文皎想的是什麼了,又把手放在文皎肩上。見文皎不躲了,就把文皎抱在懷裡,又歎道:“那薛蟠雖然跋扈,但是好歹不算笨,知道害怕。若是真碰見了傻的,衝撞了你,你想過沒有?”
文皎悶聲道:“我若去晚了一步,那馮淵說不定就被打死了呢。再說我總比薛蟠聰明些,若是真的見勢不好,十來個人帶著我走就是了。”
林海把文皎的身子掰過來,看著文皎道:“那夫人下次等一等為夫也好啊。”
文皎本還沉浸在自己誤會了林海的情緒中,正內疚著把林海想壞了。隻是一聽林海說什麼“等一等他”,就又想起來林海和他五個族人聊得熱火朝天,把她撂在那的事兒了。
於是文皎的語氣再次委屈起來:“我倒是想和老爺一起去。隻是老爺一到了街上,隻顧著給人家傳道受業解惑,也不知還記不記得我是誰,一句話也沒和我說。我又不好打擾老爺的,回過神來,老爺都不知道在哪了。”
林海聽了一愣,那股心虛的感覺又湧了上來,聽文皎繼續說道:“明明是我請老爺一起出去,老爺答應的也是我,我可不是替他們幾個請老爺去上課的。若是老爺一直在我旁邊,遇到事情,我肯定會先和老爺商量。隻是老爺又不在我身邊,我和誰說去?”
林海心虛得不行,竟然罕見的略略避過臉去,不敢看文皎的眼睛。文皎見林海這樣,知道他對這事並不是理直氣壯,氣便消了些,隻是心裡總是難平。她便把自己的臉湊到林海跟前,讓林海不得不看著她,笑道:“老爺怎麼不看我?”
誰知林海略嗽一聲,又嗽了一聲,再嗽了一聲,方開口低聲道:“是為夫的錯,為夫忽視夫人了。”
這一句話倒是讓文皎愣住了。往日林海再好,也是一個有些大男子主義的古代士大夫,最重麵子。文皎不過是想逗一逗林海,看看他的窘樣兒,沒成想能真的從林海口中聽到道歉之語。
見林海說了這句話,又轉過臉兒去,文皎便再把臉湊上去,笑問道:“老爺說什麼,我沒聽清呢。”
林海歎了口氣,把文皎重新摟在懷裡,輕聲道:“是為夫錯了,請夫人原諒為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