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優勢(1 / 2)

來到甘州城十天,封氏也聽說了許多陝甘一帶女子的生活現狀。

——都是文皎授意封氏身邊的丫頭婆子給封氏說的。

她說蓮姑娘來到她這住,封夫人難免寂寞,就多和封夫人說些當地的事情,也好給她解悶兒。

家長裡短的八卦永遠是傳得最快的。總督府花副典軍想給家裡姑娘招婿的事兒,已經在林府下人中傳遍了。

要講新鮮事兒,自然免不了提這個。封氏聽完丫頭說這事,猶自不信,丫頭卻連連保證自己說的絕對是真的。

封氏去找葛娘子說道一二,葛娘子卻一點兒也不吃驚,笑道:“這事在西北常見,我有好幾位師姐都是立了女戶招婿。”

“隻不過我家先夫讓我覺得這姓氏不姓氏的無所謂,不然清兒現在就該姓葛了。”

封氏神情恍惚。

總督府屬官(包括典軍副典軍)定額共十六人,其中絕大多數都已娶妻生子。

再加上京中來的太醫們的家眷,十一月二十九這一上午,文皎正院裡連老太太加年輕娘子帶小姑娘,烏烏泱泱來了三十多人。

這些人都先到正屋裡拜見過文皎,文皎和她們說幾句話,把臉和名單對應上,再分門彆類分到各處去招待。

或是留下來說話,或是領到西側間黛玉英蓮青玉那裡,或是送到西廂房封氏許嬤嬤處。

能留下來陪文皎的隻有長史少史和典軍副典軍家眷,還有王禦醫的家眷,都是六品從六品的。

沒辦法,雖然文皎知道不論高低貴賤人人平等,但身處什麼時代,就要遵守什麼時代的規矩。

她現在不隻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整個林府在行事,第一次見麵總要端著些。

和善是好,但讓人以為過於和善,往後生出多少事來。不如一開始就讓他們知道自己行事風格。

餘下七品承奉所承奉副承奉,還有審理所審理副審理的家眷,典倉所良醫所典膳所的家眷,並一位七品正奉太醫一位八品副奉太醫的家眷,全都送到西廂房封氏許嬤嬤處招待。

來的姑娘們送到西側間和黛玉三個玩耍,如此三撥人分開,就顯得十分有條理,也不冷落了誰。

文皎昨日特意找封氏說

了兩句:“明日來客,我這裡招待不開,煩封姐姐替我招待招待。”

“她們都是王府屬官家眷,往後和咱們打交道的時候還多著呢。請封姐姐萬萬不要推辭,替我做主就是。”

許嬤嬤是常去各家交際的,也被文皎撥過去陪伴封氏。

因此封氏心裡有了底。甄士隱和道士走之前,她也是鄉宦夫人,與人往來交際的本事是不少的。

再加上這幾日她聽說了不少西北風俗,雖然心裡還是震驚,但此時再聽說這些,麵上便沒露出來,隻心內暗暗思索罷了。

封氏現在雖然無夫無子,隻有一個女兒,卻是文皎乾女兒的親娘,身上還有敕命。

這些屬官都聽說林總督家裡除了大小姐外,蘇夫人還有兩個疼愛得珍寶似的乾女兒,和大小姐吃穿用度一般無二,連屋子都住在一起。

才剛她們在正院拜見時,又見了兩位乾小姐,都是金玉一樣的人物。

連許嬤嬤她們尚且要十分敬著,何況封氏?所以她們對封氏也甚是尊重,不敢有所輕慢。

封氏接人待物的本事也不差,生得慈祥,麵上也無驕矜之色,因此西廂房裡一派熱熱鬨鬨,和和氣氣。

文皎聽玉梅耳語,說封氏在西廂房和那些女眷說得熱鬨,便放下心來,專心和屋子裡這幾位女眷說笑。

莊長史家裡來的是他的老妻,姓牛,今年也五十多了,穿一身深毛月色的衣服,行動起來有幾分白夫人的利落。

其實文皎今日見的這些女眷就少有矜持扭捏的,全都大大方方的行事,讓文皎心裡十分舒坦。

牛氏今日帶了她家大孫女莊曉過來。

莊曉今年十一歲,和黛玉同歲,但是比黛玉大一個月,是正月裡生的。

據林安說,莊始和牛氏極疼愛這個大孫女,在家裡竟然能做得一半兒的主了。

今日文皎一見,果真是個利落大方的閨女。

莊曉利利索索跟著她祖母行禮請安,麵上雖然有些緊張,但是並不忸怩。

她生得不算極美,可眼中透出的自信自尊讓文皎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個姑娘。

文皎拉著莊曉的手問了幾句,知道莊曉在家裡是跟著兄弟們一起上先生的課,還和兄弟們一起跑馬學射箭。

牛氏雖然聽莊始說

蘇夫人必然喜歡曉兒,可她心裡還是有些忐忑,怕京裡來的夫人不喜歡西北女子的行事作風。

但看見蘇夫人一直都是笑意盈盈的,聽完莊曉回話,還笑道:“真好!正好我家三個丫頭也最愛跑馬。”

“玉兒——快來,這兒有個小姐姐來了,你們帶她去玩罷。”

不一時,莊曉就看見丫頭們一掀簾子,進來了一位天仙一般的姑娘。

莊曉不由得看愣了神,心裡想起來先生教的詩經裡,什麼膚若凝脂,螓首蛾眉,什麼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原來世上真有這般女子。

莊曉甚至覺得這些詩句都不足以形容麵前姑娘的容貌氣度。屋子裡屬官女眷們也都看呆了眼。

文皎心裡暗笑,玉兒這兩年是出脫得越來越飄逸了。

而且原書裡玉兒的氣質是有些哀愁的。

但現在玉兒身子好了,心也寬了,哀愁的氣質早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文人的清雅和武人的熱烈交織在一起,分外迷人。

他們見慣了玉兒的人還好,現在外頭的人,誰第一次見了玉兒,都會被玉兒的仙資玉質震驚。

莊曉回過神來慌忙行了個禮,就被玉兒拉著手帶出去了,餘下三四位女眷就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這些屬官裡隻有長史莊始和典軍盧元良為六品,而盧元良之妻魯氏比莊始之妻牛氏小了二十歲,所以這些女眷裡還是以牛氏為首。

牛氏回味著林姑娘的容貌,笑問道:“夫人家養得這麼好的姑娘,定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了。”

文皎就等著人問呢。

翻過年去玉兒就十二了,她生日又早,該是時候找合適的人家相看起來。

本來文皎還擔心到了西北不如在京中才俊多,選擇多,挑著方便。

但來了幾日,知道西北民風對女子如此友好,雖然這些巡撫布政使都是各地調任來的,但想來在西北呆過幾年,定能染上些這裡的風氣。

文皎和林海都隻想要玉兒一生平安喜樂,若是玉兒成家之後能和在家裡一樣自在,那就算那家門第低些也無所謂。

所以兩人商議好,就從今日開始,放出去林家有女待求的消息。

這樣等再過十日請提督巡撫布政使家的女眷時,這些夫人定然也聽到了消息。

到那日誰家有意誰家無意,說上兩句就知道。再從這些有意的人家裡慢慢看個二三年,挑出最合適的來。

是以文皎心中早有主意,便故作有些憂愁的笑道:“本來以為這孩子還小呢,誰知道時間過得這麼快,一眨眼翻了年就十二,還沒個著落。”

典軍盧元良之妻魯氏家中長子恰好今年十二歲,她現在隻恨自家門第不夠高!

不過她也知道自家兒子沒希望,想一想就算了。

但若是能做成這樁大媒也不錯,魯氏便笑問道:“不知道夫人想找一位什麼樣兒的女婿?”

“雖然姑娘這樣人物,隻怕難有男子能相配。可妾身生長在甘州,對這些人家也知道些。若是夫人不棄嫌,妾身也幫著夫人打聽打聽。”

文皎笑道:“你也太客氣了,什麼棄嫌不棄嫌的,你要幫我,我還不高興不成?”

說著,文皎垂了眸,笑歎道:“說實話,咱們做娘的,不就是盼著孩子一生喜樂?”

“隻要那家的孩子好,上進,家裡沒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玉兒成了家之後和和睦睦的,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牛氏和魯氏對視了一眼,笑道:“夫人慈母之心,妾身們必當儘力。”

話說到此處也就差不多了,再提就顯得刻意。

葛娘子聽了半日,又想起來自家三個孩子,都到了要成婚或是找親家的歲數了。

去年給大郎寫信,讓他有心愛的姑娘儘管求娶,這孩子回信卻一點兒也沒提。

葛娘子便打算等見了大郎一定得當麵問問他。過年就十八還沒定親,這個歲數可不小了。

文皎今日想見的還有花副典軍家要招婿的那位姑娘。

但已經將近辰正(上午十點),人都來得差不多了,還沒見到他家女眷。

她正想差人問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外頭人便報花家姑娘來了。

文皎趕緊命請進來。

進來的是一位大姑娘,圓臉細眉,樣貌倒是更像江南女子。

可她行動起來卻是陝甘女子的利落灑脫,利利索索跪下行禮,口稱:“民女花真拜見夫人。”

文皎命起來,看隻來了她一個,不見花副典軍的老娘,便問道:“怎麼不見你祖母?是不是老人家身子不爽快?”

花姑娘

說起話來有如落珠,聲音清脆節奏輕快,甚是好聽:“回夫人的話,家祖母今日晨起頭痛,請了大夫來看說是老毛病又犯了,要靜養為要,實在不能起身,特遣民女來賠罪,望夫人寬恕。”

文皎見她說話邏輯清晰,態度誠懇,不卑不亢,便笑對屋中女眷道:“原來咱們西北女兒都是如此風貌,真是叫我喜歡得不得了。”

她又朝花真招招手,笑道:“你過來。”

花真依言走上前來,被文皎拉到身邊坐下,笑道:“好孩子,既然你祖母有恙,想來你就算留下,心裡記掛著你祖母。”

“改日我再叫你進來說話,你今日就先回去罷,正好我帶了些藥材來,給你裝上些帶去。”

文皎給玉雪使了個眼色,玉雪就下去裝東西了。

接著文皎又指著王禦醫之妻笑道:“這一位是太醫院六品王禦醫之妻周安人。”

花真趕緊起身行禮。

文皎又道:“我們這回從京中來,帶了太醫院的四位太醫,就是以王禦醫為首。若是老安人舊疾難醫,你也可以請他們為你祖母醫治。”

趁此機會讓眾人知道幾位太醫來了也不錯嘛,不然沒人找他們看病多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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