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二更(1 / 2)

迎春把王熙鳳的手拉得更緊了些,誠懇道:“二嫂子都是為了我好,嫂子隻管說。”

王熙鳳便道:“凡是下人有了管家之權,若不壓服他們,就沒有不心漸大的。咱們家這些管家婆子,你看哪一個是好惹的!”

“你現在是閨閣姑娘,有些尊重體麵,她們也不敢太亂來。若是過分了,自然有老太太,太太給你們主持公道。”

“可等你成婚到了婆家,除了陪嫁的丫頭外,就是孤身一個。若那家子的人和咱們家的一樣想把你治倒,你可不能怕失了體麵,就任由他們欺負磋磨。”

“人都欺軟怕硬,你得自己立住,有敢先來欺你的,必要讓他們吃到苦頭,不敢再犯。不然人家欺負你欺負習慣了你再站出來,誰還理你?”

迎春重重點頭道:“二嫂子,我記住了。”

卻說這日晚上林海回來,看見文皎又是雙眼放光,滿麵笑容,不禁笑問道:“又出了什麼好事兒?快說給我也聽聽。”

文皎核對完結餘,剛和黛玉一起樂了一場,現下也不嫌口乾,抓住林海又說了一遍今年府上攢了七萬多銀子。

林海聽完笑道:“夫人治家有方,為夫甚是拜服。”說著,林海還真給文皎做了一個揖。

文皎側了半身,點頭笑道:“免禮免禮,分內之事,何足掛齒?”

看林海擦了手,兩人便相攜坐在炕上。林海笑問她道:“月娘賺了這麼些銀子,都想怎麼花用?為夫可否一聽?”

文皎想了半天,鬱悶道:“現在什麼都有,沒什麼想要的……”

論吃穿用度,現在廚房趙泉的手藝被她磨煉得越來越好,想吃什麼有什麼。就算是外頭酒樓裡,最貴的一桌飯菜也就二十兩銀子,她就算再喜歡吃,胃口就那麼大,能花多少錢?

穿的衣裳和戴的首飾舒服便是。那貴重的料子文皎也見得多了,什麼盤金錦繡,看著是好看華麗,真穿在身上等於扛著好幾斤,穿一天下來身上都累僵了。華麗的首飾同理。

所以文皎也就見客的時候穿那些東西,平時家裡沒外人,才懶得把它們都往自己身上頭上招呼呢。

再論起一些燒錢的享受,比如買古董啦

,收集名家字畫啦,文皎是從小就背“以勤儉節約為榮,好逸惡勞為恥”的一心向上好青年,對於這種純屬閒著沒事折騰自己和銀子的愛好一貫敬謝不敏。

而且文皎見識過現代社會多姿多彩的遊戲影音網絡消遣,這些字畫也就看個意思。書畫再好看,能有遊戲好玩嗎?

她當初是因為穿到丫鬟身上,朝不保夕,才沒工夫想無聊不無聊的。若直接穿成大家小姐,估計心態真的得調整幾年。

再想想前朝古代的深閨婦人,一般也出不去門,丈夫一天見一兩麵,讀書也沒什麼好讀的,天天就是悶在屋裡做針線。

能養孩子就好像是玩真人養成遊戲一樣,差不多是她們唯一的樂趣。

所以才有那麼多做娘的把兒子看得死緊,把兒子當做自己的所有物,兒子娶了妻她們還要視作大敵。

兒媳婦被婆婆冷眼相待,若是再得不到丈夫的關愛,受儘委屈,最後生下自己的孩子,才覺得有了人生的樂趣。

其實這種現象不能怪女人,要怪就隻能怪這該死的封建禮教。

先把子女視為父母的所有物,又把女人局限在後院小小的天地之間,讓她們除了丈夫孩子之外再也沒有人生追求。

這樣一代一代循環下去,每一代的女子都會受到折磨,無窮匱也。本朝雖然風氣開放些,但有這種思想的人家仍然不在少數。

文皎靠在林海肩上,心中感念了一番開國皇後。

本朝女子雖然還逃脫不了嫁人生子這一套,但風氣的確是在漸漸開放。

文皎這幾年又是折騰著給姑娘們找教書先生,又是找習武先生,還花費大價錢買來駿馬,把孩子們都養得心性堅毅,膽大活潑,沒有林海的支持和整個社會大環境的寬鬆,她是做不了這些事兒的。

隻可惜女子除了宮中選女官外,就沒有再進益的路可走。朝中文武百官,並無女子的一席之地。

想到此處,文皎輕輕歎道:“若是女子中也能取士就好了。”

林海不知道文皎是怎麼從錢沒地兒花突然說到女子取士上的,懵了一下,笑問道:“若是女子可以取士,月娘想不想去科舉?”

文皎把自己的手指和林海的手指打成結兒,雙眼放空道:“想啊

,我覺得憑我的本事,做個戶部員外郎還是當得起的。你說呢?”

林海也不肯定也不否認,隻笑著摸一摸文皎頭上的珠花。

文皎等了一會沒聽見回答,有些惱火,把頭一扭,瞪他道:“如海怎麼不說話?難不成如海以為我的想法很可笑嗎?”

見林海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文皎鼻子眼裡出了聲氣,站起來命:“打水來。”便甩手往臥室去了。

文皎氣哼哼把頭上簪釵都摘了,又拆了頭發梳順,才等到林海掀簾子跟進來。

一看見林海的神情,文皎就先消氣了。

算了,我一個現代人,因為這事兒和一個古代老男人生什麼氣。

文皎朝林海露出一個笑來,把梳子放到一邊,想要從銅盆裡擰毛巾擦臉。

她手才沾到銅盆的邊,林海已經把手伸了進去,撈起毛巾一把擰乾遞給文皎。

文皎心裡忽地湧上來一股委屈,紅著眼睛看他一眼,也不說話,悶頭擦臉刷牙泡腳。

玉雪玉梅小滿穀雨就看著老爺給夫人遞毛巾,遞擦牙的香膏,遞漱口水,給夫人脫鞋讓夫人泡腳,都站在那裡當隱形人兒。

等老爺和夫人都洗漱完,老爺揮手叫她們出去,穀雨走在最後一個關上門,聽玉梅姐姐輕聲教她們道:“老爺和夫人之間有什麼事兒,隻要沒鬨到動手,咱們一概不用勸,也不用管。”

穀雨回想著剛剛老爺夫人的情狀,心有所悟,略張張嘴,微微點頭,跟著姐姐們低頭出去,留下菊露荷露兩個守夜。

文皎被林海這一通鬨得心裡軟成一片,又有些酸澀。

她在現代可是大學四年連續全專業前三的人,年年拿獎學金。從大一的暑假她就開始積極實習,大四如願找到合意的工作。

那時她已經打算好了,父母家人靠不住,她就靠自己好好工作攢錢付房子的首付,總有一天,她可以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沒成想畢業典禮那天就被飛來橫禍砸死,穿到這個世界到現在也有二十年,有了體貼的丈夫,為她打算的父母姐姐,還有貼心可愛的兩個孩子。

但她卻永遠的失去了擁有自己事業的機會。甚至是永遠的失去了在這個世界留下自己名字的機會。

後人記載,隻會寫

林太傅之妻蘇氏。至於是蘇什麼名字,她這一生都做了什麼,沒人會關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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