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皮(1 / 2)

陳嬤嬤笑得和善, 說話的語氣也與平常無異,可林滿衛氏兩個就是覺得如同墜入寒冬雪地。

衛氏看了林昌一眼,乍著膽子賠笑問道:“不知陳嬤嬤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嬤嬤笑道:“衛太太何必在這裡打啞謎, 您和滿老爺年前不是往甘州給老爺夫人送了退婚書, 要退掉昌大爺和蓮姑娘的婚事?”

“現下老爺夫人來信, 應準此事,老奴自然要在這裡恭賀兩位心想事成。”

聽了這話, 還未待林滿和衛氏兩個怎樣,林昌先兩步邁到他們跟前兒,不敢置信問道:“陳嬤嬤說的可是真的?”

“爹娘怎麼……什麼時候寄的退婚書,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怎麼就退婚了!怎麼就退婚了?爹!娘!咱們為什麼要和蓮姑娘退婚?”

衛氏本是心虛至極,看到林昌聽見退婚急得滿麵紅脹雙眼通紅, 還在這許多外人跟前兒質問她們, 心裡又惱了起來。

她舉起還在哆嗦的手, 指著林昌罵道:“婚姻大事, 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做爹娘的不喜歡想退婚就是能退, 和你有什麼關係?你還想自己做主不成?”

“你白讀了這麼多年的書, 對著你爹你娘大喊大叫,就是這麼學的孝順?”

衛氏拿“孝順”的大帽子往林昌頭上一壓, 林昌一肚子的話瞬時都說不出口,隻能在那裡垂頭憋著氣。

看兒子這樣, 衛氏越發要多說兩句:“你不想想是誰把你生出來養了這麼大!從小兒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學, 哪點兒虧待了你, 現在不過是退婚……”

她話未說完,就被林滿扯著袖子低聲喝到:“閉嘴!你不看看地方,滿嘴裡胡說什麼!”

衛氏眉頭一皺, 張嘴要說話,抬頭卻看到陳嬤嬤一直領著人等在那兒看他們,陳嬤嬤麵上還掛著和才剛一樣和善的笑,後頭小廝婆子們卻都忍不住,低頭在那兒抿著嘴笑呢。

衛氏覺得被人看了笑話,越發羞惱,想說兩句什麼又不敢,隻好偃旗息鼓立在那裡瞪林昌。

林滿也忍著氣,對陳嬤嬤尷尬笑道:“多謝嬤嬤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既然這樣,那我們家裡還有些事兒,您看您是不是……”

陳嬤嬤就在那裡端著笑聽林滿說完,方慢悠悠開口道:“滿老爺家裡的事兒,確實應該關上家門解決,我們都是外人,也不便插手。”

林滿陪著笑,伸胳膊做出請的手勢,想送送陳嬤嬤。

林昌聽見“我們都是外人”一句,心裡咯噔一聲,往前邁了一步想要說話,卻被衛氏伸手攔住,低聲斥道:“做什麼!你還嫌咱家不夠丟人?”

陳嬤嬤並不理林滿伸出的手,而是繼續慢條斯理說道:“隻是滿老爺一句話說得不對。”

林滿的手尷尬的懸在空中,隻好又收回來,訕笑著問道:“不知又是哪一句話說的不合嬤嬤的心意?”

這話裡帶著刺兒,陳嬤嬤眼神一凜,看得林滿一個心虛。

她收起麵上的笑,冷笑道:“我說滿老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您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一品太傅兼川陝甘總督林老爺的府邸,可不是滿老爺自己家,您想關起門來一家人說話,回自家說去,林府可沒有你們說話的地兒。”

林滿聽了這話,又是羞又是氣,又找不出反駁的地方,手緊緊攥成拳頭想要動手,看著陳嬤嬤後頭十幾個小廝和結實婆子又不敢。

他隻好低聲下氣服軟道:“嬤嬤說得有理,是我說錯話了。”

林滿隻說得這一句,接下來也不知該怎麼說,隻好站在那裡給衛氏使眼色,讓她趕緊想辦法把陳嬤嬤請走。

陳嬤嬤就和看戲一樣看著這一家子,見衛氏走上前要說話,又悠然開口道:“衛太太,才剛您說得倒是有理。”

“您二位是昌大爺的爹娘,從小把昌大爺養大,供他吃穿讀書,昌大爺是該孝順。”

“但您二位也彆忘了,昌大爺十四歲就來了府上,到如今整整四年,吃的穿的用的使的都是府上的銀子東西,先生是老爺夫人給請的,舉人是在林府的幫扶下考上的。”

“人常說,生恩不如養恩大,我是林府的奴才,看著老爺夫人費心費力把昌大爺養到如今成材中舉,衛太太,您說,這昌大爺是不是也該孝順孝順我們老爺夫人?”

衛氏經過陳嬤嬤大半年的訓教,早對她起了畏懼之心,半點兒也不敢耍橫,隻好呐呐道:“是,嬤嬤說得有理。”

陳嬤嬤點頭笑道:“衛太太原來竟是知禮的,我從前竟然不知,看錯了您。”

“我們老爺夫人還許給昌大爺家裡的姑娘,更是待昌大爺親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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