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成(1 / 2)

薛姨媽既然心裡已看中了林杏,當日送走王熙鳳,便和薛蟠細細說了這事。

薛蟠忙活了半年,家裡各項事才摸到些頭緒,家裡幾年的帳才對完,該分化誰拉攏誰才列出個單子,還沒開始乾,正是忙活的時候兒。

他聽見薛姨媽說是位年輕舉人的妹妹,生得清秀,性子平和安順,心下覺得不錯,便答應薛姨媽去相看。

薛姨媽便又請王熙鳳做了大媒,帶上薛蟠往林府去相看林杏。

陳嬤嬤已經唱過一遍黑臉,不好再往林滿衛氏處去囑咐他們怎麼說話行事。

而林明白霜說起來和他們沾著親,薛家拜帖一送過來,白霜就挺著五個月的肚子和林明一起過去,足足囑咐了他們一日,好歹沒叫相看的時候掉鏈子。

薛姨媽薛蟠雖知道他們兩口子不著調,但看他們大麵兒上行事倒還有些章法,再看林昌這舉人哥哥也一表人才,十分知禮,也就假做沒看見林滿衛氏眼中的諂媚討好之意。

而林杏江南女子,溫婉秀氣,軟步款款,說話細聲細氣,雖則樣貌不是極好,卻生得恰是薛蟠最愛的那等模樣,因此薛蟠心中頗為中意。

薛蟠前幾年本還有些癡肥,在四川摔打了兩年也儘數減下,往那裡一站,端地是相貌堂堂,儀表非凡,讓林杏差點兒看住了。

再者這是明二嫂子幫她找來的好姻緣,林杏本就先存著三分中意,薛家太太又拉著她的手說話,十分和藹慈愛,叫林杏心裡越發心喜。

林滿兩口子更不用說,知道薛家是皇商大戶人家,家中極富這一項,心裡便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何況他們家還有一位在宮裡做讚善的姑娘,薛家太太這麼慈和,薛家公子又這麼一表人才,在他們看來,這真是一門頂頂好的婚事了。

雙方家長孩子都算滿意,隻有林昌一個心裡有著疑慮,這薛家真這麼好,什麼官家閨秀說不著,為什麼非要來和杏兒說親?

但現在雙方長輩在此,林昌不好說話,隻好憋在心裡。

等薛家人走了,陳嬤嬤林明白霜也各自回屋,林昌方說了心中疑問,和林滿衛氏道:“這門婚事來得太快,總還得商量商量,外頭打聽打聽他家為好。”

這些日子林滿衛氏催逼林昌去和陳嬤嬤幾個求情,林昌隻不去,忙忙碌碌的使人收拾東西,預備搬出府去。

林滿衛氏使喚兒子使喚不動,跌了他們做爹娘的顏麵,心裡早對林昌生了許多不滿。

見今日這麼好的大喜事,林昌還說東說西,林滿總算找著機會,斥他道:“全家人都高興,就你一個唱反調的!”

“人家都說了,是薛公子小時候行事不妥當,名聲不好,現下他已經知改,外人不知道,還以為他和從前一樣,才叫咱們家杏兒撿了便宜。要不然,這麼好的事兒,輪得上咱家?”

林昌忍不住道:“若是親事沒退,杏兒便是府裡姑娘的小姑子,比這好得多的人家,杏兒儘管去挑!他家且還配不上杏兒!”

這話又戳中了林滿衛氏的心病,兩人心虛之下更是口不擇言什麼話都往外說,什麼林昌想攀高枝兒啦,又是什麼他不孝順爹娘雲雲,都是這幾天他們兩口子說慣了的話。

林昌被他爹娘幾句刺得心灰意冷,也懶怠多說,隻草草行了一禮,就轉身要出門。

衛氏看他要走,一把拉住林杏,問她道:“杏兒,你說!你覺著這門親事好不好?爹娘是不是在害你?”

才剛他們三個吵起來時,林杏一腔喜意就被生生澆滅,躲在角落裡不說話。

她知道哥哥是為了她好,所以才說要多看看薛家人,省得她悔恨終生。

可這婚事是明二嫂子替她挑的,她躺在床上誰也不管她的時候,隻有明二嫂子來看她,安慰她,給她出主意,她還是更信明二嫂子些。

薛家的不好,明二嫂子早就私下裡和她說個明白:“薛家太太慈和,姑娘端方有出息,家裡也有錢財,薛公子也是能過日子的,你嫁過去日子不會差。”

“隻是有一點,薛公子十三四歲就流連花叢,家裡又有錢,不缺丫頭使喚,未必能像你明二哥一樣隻守著我一個過,往後他身邊姬妾丫頭不會少,杏兒妹妹,你可想好了你能不能接受。”

“若是不行,我再想法子給你回絕了這門親事。”

當時她想了半日,是這麼和明二嫂子說的:“世上富貴之家,能守著一個人過一輩子的能有多少?”

“就算是不嫁給他家,嫁給貧寒些的人家,那貧家子弟也未必能隻守著我一個。”

“世上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我能和這樣人家結親,已是從前想不到的好事兒,再要求太多,隻怕折了這樣福氣。”

“我離了家過去,吃穿不愁,安分伺候婆婆丈夫,隻要不用和在家裡似的受氣,就十分滿足了。”

明二嫂子見她這樣說,就說等定了婚事,她再想法子把她接到府裡,教她兩年怎麼管家理事主持中饋外出行走,怎麼治理妾室丫頭,保管叫她到了那裡不受欺負。

今日林杏見了薛家太太,明擺著薛家太太和薛公子都中意她,她腦子裡翻來覆去想著明二嫂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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