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1 / 2)

卻說這“桂花夏家”本十分富貴,從前也是京裡數得上的富貴皇商,偏他家主事的老爺早亡,隻剩下太太帶著一個女兒過活。

夏家早亡的老爺非但沒有親生兒子,連近親兄弟都無,女兒又是個從小嬌養的性子,彆說教她攏起家裡生意支撐門麵或是入宮參選了,就連說話略重些,夏家太太都舍不得。

幸而雖沒了皇商之職,夏家積蓄卻不少,生意上也還有舊日的老夥計支撐,娘兒兩個日子過得倒是十分豐足。

這夏家小姐從小失了父親管教,夏家太太魯氏又隻有此一女,十分溺愛,便把她養成了個驕縱的脾性。

她又生得貌美,從小兒讀書識字,也會作詩作文,家下丫頭婆子捧她捧得宛若神仙,母親又溺愛,她便愛自己如尊菩薩,視他人如糞土,如今已長了十五歲,還成日和丫頭們賭氣使性子,動輒打罵。

因這夏家小姐乳名叫做“金桂”,她便不許家下人口中說出“桂花”二字,恐汙了她的名姓,又把桂花改做“嫦娥花”,以喻她身份高貴。

八月初三正是夏金桂十五歲及笄生日,魯氏為她廣宴了親朋好友,夏金桂盛裝打扮在諸親朋世交跟前兒亮相,果引得眾人交口稱讚。

夏金桂被諸人誇了一整日,又是她的十五歲生日,人人都縱著她,等到黃昏人散,魯氏和她送走親戚朋友,夏金桂便摟著魯氏撒嬌道:“媽媽,今兒她們說得我臉都紅了。”

魯氏本心內發愁,聽了這話卻忙朝她女兒一笑,道:“咱們金桂這麼好,自然人人都誇你,這有什麼。”

夏金桂心下一喜,再斜眼看身邊丫頭們,丫頭們會意,也把夏金桂捧得天上無二,世間無雙。

魯氏心內隻是發愁,好容易把這祖宗哄回屋子裡睡去,她卸了簪環,隻坐在炕上歎氣。

她心腹婆子忙給她拍胸順氣,一麵又問道:“太太可是在煩心姑娘的婚事?”

魯氏點點頭,閉眼倒在枕上,無奈道:“金桂都十五了,還沒著落,我本想趁著今兒請客,也好讓她們幫打探打探親事,誰知來的都是些不中用的人,我想的一個沒來,她們能認識什麼好人?”

那心腹婆子聽了這話不敢接話,隻低了頭給魯氏捏腿。

魯氏也知那婆子為甚不敢說話,也不逼她,隻歎道:“要說金桂雖然嬌些,可誰家女孩兒不嬌養?那小門小戶的人家才把孩子養得一點兒脾氣沒有。”

婆子心下一哂,嘴上卻笑道:“是呐,咱們姑娘容貌才學家世哪點兒不好?再說姑娘還小呢,等再長大些自然也就沉穩了。”

魯氏道:“你這話說的是,隻是咱們看金桂是小女孩兒,到底她也該說親事了,我本想著給她招婿,又怕招來的孩子不好,再委屈了金桂,到底還是平常嫁娶給她找個好婆家才是。”

婆子又附和了魯氏幾句,魯氏便歎道:“罷了罷了,天晚了,不想了。改明兒我往官媒處再走一遭,多多的許他們謝媒錢,總得讓金桂早日定下來,我的大事也就完了。”

等魯氏洗漱了上床躺著,她又盤算了半日要給金桂找個年輕出息些的女婿,左右她們家裡有的是銀錢,就是那家子沒錢也不怕,人出息上進就好。

兒女的婚姻之事總是父母心裡的頭等大事,隔著夏家小半座城的林昌家裡,衛氏也愁得睡不著覺,睜著眼睛在床上翻來翻去。

離他們搬出林府也過去了將近半年,一搬出來她就往官媒那裡掛了號兒,想給昌兒儘快找一戶好人家定親完婚,全了人生大事。

誰知這京城這麼些人家女兒,她找了半年,也沒找著合心意的人家。

怎麼昌兒的婚事就那麼難?

衛氏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讓林滿也睡不著覺,他忍了半日見她不停,坐起身含怒問道:“大半夜的不睡覺,鬨什麼?你又想折騰什麼事兒?”

近半年以來,林滿時不時就念叨她兩句她非要退婚讓家裡現在變成這樣兒,昌兒也心裡埋怨她,衛氏覺得她自己在家日日受氣,偏又沒處說理,心裡委屈得很。

衛氏才剛心裡正愁著昌兒婚事,煩躁得很,今見林滿又說她“折騰”,往日的氣一下全都湧上心頭,她便也一拍床坐起來惱道:“什麼叫我又要瞎折騰?昌兒的婚事到現在還沒著落,你就不急?”

林滿冷哼道:“我呸!若不是你瞎說要退婚,昌兒的婚事還穩穩當當的,怎麼能和現在似的?”

“我看你天天瞎忙說要給昌兒找婚事,這半年了也找著,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給昌兒娶媳婦?”

林滿說彆的還好,他質疑衛氏沒用心給林昌尋摸婚事,徹底戳中了衛氏的肺管子。

衛氏氣性上來,索性披衣服下了地,把枕頭往床上一摔,指著林滿道:“你放屁!一樣是當爹娘的,我天天為了家裡忙活,你都乾啥了?你除了吃飯喝水讓我伺候你,你還操什麼心了?”

“再有彆拿退婚說事兒!我乾的事兒哪一件不是你同意的?你不想退婚,我拿什麼退?倒了全都賴在我頭上,你也好意思!”

彆看林滿平日裡理直氣壯的怪衛氏,這會子讓衛氏一說,也戳中了他的心病,讓他越發羞怒。

林滿也兩步下了床,猙獰著神情要開口,卻聽見門口處傳來敲門聲,卻是林昌的聲音在外說道:“爹,娘,天晚了,早些睡罷。”

衛氏心裡一驚,忙道:“這就睡了,昌兒也快去睡罷,再有幾日就是國子監考試,你可千萬好好休息。”

外頭林昌便道:“那爹娘早睡,兒子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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