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氣(1 / 2)

陸清才一扭頭, 便看到玉兒姐姐撒開大哥的手,起身腳步匆匆的出來,一麵心內鬆了一口氣, 一麵又恍然明白過來原來他們在屋裡這一刻鐘竟彆的什麼都沒做,隻拉了個手。

看樣子還是玉兒姐姐主動去牽大哥的手。

大哥也太不爭氣了吧!

陸清心內鄙視著陸溶, 又忙給玉兒姐姐使眼色叫她快來。

這一看不要緊,她發現玉兒姐姐的臉紅得和過年掛的燈籠也差不多了。

黛玉隻覺得渾身都在做燒。

這人都說得是什麼!他膽子怎麼這麼大?

外頭兵丁們腳步聲近了, 黛玉也知道她麵上想必紅得很, 忙把架子上鬥篷披回身上,又戴上帽子遮掩,隻在清兒身邊彎腰, 做一起鑽研藥方子狀。

兵丁們抬著水桶浴桶等進了門兒, 陸清趕忙起身, 笑道:“可等到你們來了,我們也要回去了。”

那些兵丁們已知她是陸將軍的親妹子,林總督的乾女兒,旁邊那位便是林總督之親女林家大小姐, 是和陸姑娘一起過來替總督夫人看望陸將軍的,本就不疑有什麼。

再加上兩位姑娘又都生得花朵兒一樣,陸姑娘還可, 林姑娘便真宛如天仙下凡一般,他們都生怕褻瀆了林姑娘, 並不敢抬頭直視。

再加上黛玉已用鬥篷帽子上的風毛兒遮住了大半麵頰,並無人發現她的異樣。

既已來了浴盆水桶, 黛玉便也趁勢出了門等著,遠遠的看著家裡二管家林安帶著幾個小廝過來接她們。

看來是清兒把莊長史勸回了娘身邊辦事兒,又請他換了自家人過來。

黛玉轉身, 看屋內清兒把兵丁們使喚得團團轉,忙卻不亂,不由得一笑,心道往日說這丫頭心大,可不知不覺她也長大懂事兒了。

可她才心內讚完清兒不到一刻鐘,回去的路上,便聽見清兒嘴裡悄聲嘟囔些什麼“怎麼就牽了個手呢大哥也太不爭氣了”“連話都沒說兩句虧我還提心吊膽的”,不由得腳步加快了幾分,把這丫頭丟在後麵。

什麼長大懂事兒了!她真是太高看清兒了!

還有她哥哥也是!什麼叫做“等我回來娶你”,誰要嫁給他?

本來以為他是個老實心實的,哪知道這麼油嘴滑舌……

黛玉想到陸溶說這句話時放著光的雙眼和顫抖著乾裂的嘴唇,腳步又加快了兩分,最後直接開始小跑,等看到娘住的院門兒,才慢下腳步調整心情,怕被丫頭婆子們看出什麼。

這時陸溶已經進了浴桶,他覺得他隻要閉上眼睛,下一瞬便能入睡,在睡著之前,他抓住旁邊一個兵問過一回他麾下跟著他一起回來報信的將士們的消息,聽見已到了肅州大半,方放了心霎時進入夢鄉。

夢裡他回到了甘州城總督府的花園裡,牽著玉兒的手站在梅花樹下,把一支簪子簪在她烏黑的發髻上。

玉兒的手又小又軟,隻有指腹和掌心有拿刀拿槍磨出來的微繭,可就算是繭也並不粗糙,而是柔軟又細膩,和他的手一比,簡直像是一團棉花。

他的手在發熱,心裡也在發熱,對著玉兒紅潤的嘴唇低下頭去。

替陸將軍洗澡的兵丁們聽見他睡夢裡笑出了聲,再看他麵上笑得幸福極了,便壓低了聲音和旁邊兵丁感歎道:“陸將軍真是辛苦了,一路過來報信勞累不說,連夢裡都夢見咱們打贏了,怪不得是將軍。”

那另一個兵聽了他這話,也深表讚同,還道:“沒見陸將軍睡著之前還不忘了問問麾下兵丁,說起來陸將軍是不是才二十出頭,也比咱們大不了兩歲罷。”

第一個兵丁比劃道:“哪兒有二十多,聽說才十九!翻了年才二十呐!”

第二個兵丁又瞪著眼睛讚歎了幾聲,兩個人竟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起了陸溶。

不到半個時辰,文皎已經把回程各項事體都安排妥當,定了是卯初出發,現在是子正(半夜十二點),還有兩個多時辰能歇歇。

這回帶著黛玉清兒回甘州,府裡有高少史和大管家林平,莊長史和林安還是留在林海身邊。

她帶了兩名女暗衛過來,並黛玉清兒帶著的兩名女暗衛一共四名都一起回甘州,總督府內還有幾名男暗衛,林海又是在邊城前線,所有帶出來的男暗衛文皎都不帶回去。

餘下便是帶出來的丫頭婆子都跟車一起返程,林海身邊的小廝洗硯並四個男仆處理雜事,另有總督府親兵五十,甘州守軍五十並肅州寧遠軍一百共二百將士護送她們回去。

所有這些人都已經聽她的吩咐各自去準備,文皎晚飯雖吃得飽足,整整三次的運動並晚上勞神也已消耗了個乾淨,便又要了牛乳點心,還和玉雪等人說趁這個空兒能吃就多吃些,等到了路上顛簸,不一定有胃口和時間吃飯。

玉雪等也知道厲害,便不講究那些了,商量好了分批去吃喝些東西。

文皎看她們一個比一個緊張,氣氛十分凝重,便笑安慰道:“怎麼一個個都苦著臉?”

“這有什麼,瓦剌東胡賊心不死屢次犯境大燕也有個幾十年了,哪次讓他們成功了?當今聖上英明,大燕將士們也英勇,斷不會有事的,你們都把心放在肚子裡,隻等著捷報就是了。”

文皎不大通軍事,彆的不好說,這聖上英明之類的場麵話還是能說說,這時代的人普遍都有敬君之心,何況今上登基以來確實稱得上“英明”二字,這些人聽了此話,都覺心安,麵上也鬆快了一二分。

文皎還要多說幾句,聽見外頭人對黛玉清兒連聲問好,便忙命給她們也備上熱茶熱點心,看見她們進來,笑道:“冷不冷?快來吃東西暖和暖和。”

黛玉陸清先各自摘了鬥篷,才到文皎身邊微微一福,便一左一右坐在她身邊捧了茶。

此時人多口雜,文皎也不急著這時候問黛玉和陸溶相處得怎麼樣,隻儘長輩之意問清兒道:“大郎怎麼樣?王禦醫怎麼說?”

陸清便把王禦醫的話重複了一遍,笑道:“大哥身子健壯得很,輕易連聲咳嗽也聽不見,以前還大冬日的赤膊在外頭習武,這回就是累得狠了,歇歇就好,太太不用擔心他。”

文皎搖頭歎道:“到底是六百裡呢,若不是確定了沒事兒,叫人怎麼不擔心。”

她想了想,又轉頭問黛玉道:“玉兒,你可看著藥方子了?王禦醫都開了些什麼藥?”

清兒心大些,未必記得,而玉兒一向心細如發,還是問玉兒保險。

果真黛玉一樣樣把藥方子上寫的什麼說得清楚,文皎聽過都是些補身養氣的藥材,便徹底放下心,笑道:“無事就好。”

陸清心裡納悶,玉兒姐姐就看了兩眼藥方子,怎麼就記得這麼清楚?

她對著玉兒姐姐說的藥材回想,想了半日似乎確實是有這些,再想到太太不問她隻問玉兒姐姐,心裡便有些喪氣。

她不是記不住藥方,隻是當時心思不在藥方上,不然她也能說得清清楚楚的呀……

陸清端著茶杯沮喪了一會兒,又想起憔悴不堪的大哥和還在銀衛的娘和二哥,想到一家子四個人,娘和哥哥們都在邊關殺敵,隻有她一個在甘州城躲著清閒,不由得更沮喪了。

文皎和黛玉說著說著話,忽然感覺到另一邊清兒心情似乎有些低沉,想到她才見了親哥哥便又要出城,也不能再去銀衛見葛霄,便心內一歎,問道:“清兒怎麼了?是舍不得大郎了?”

文皎看著清兒噘著嘴往她身上一靠,立時感覺到肩膀一陣酸爽,沒忍住皺眉痛呼出聲。

陸清忙從文皎肩膀上彈起來,懊悔道:“太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忘了……”

看她急得要哭,黛玉忙從另一邊站起來走到她旁邊,雙手扶著她的肩膀笑道:“你一向心大,我們都知道,娘又沒怪你,你怎麼急得這樣?”

黛玉不說還好,一說她“心大”,陸清便覺得一股委屈從湧上心頭,霎時眼中便滴下兩顆極大的淚珠,摟著黛玉的腰嗚嗚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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