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見(1 / 2)

賈璉聽了賈敬身邊下人的回話,也險些氣了個仰倒。

這敬大爺平日裡修仙煉丹就罷了,左右是長輩,愛怎麼鬨就鬨去。

隻是這二年族裡府上都出了多少事兒,珍大哥去年沒了,蓉哥兒今年秋日也被砍了頭,他們這一房嫡支就剩下敬大伯,並蓉哥兒媳婦生下的綿哥兒兩個。

珍大嫂子蓉哥兒媳婦綿哥兒三個孤兒寡母的,敬大爺不回來幫著主持家事就罷了,他……

“你說這敬大爺怎麼這麼著!我本來以為他那幾回派人來找珍大嫂子要錢也就夠了,他要不出來銀子,被老祖宗說了一頓,不說老老實實的過日子,怎麼還起了這王八想頭?”

王熙鳳命人把回來報信的四個下人全都先綁起來嚴加看管,屋內除了賈璉平兒外沒了人,她心中有火,免不得和賈璉抱怨幾句。

賈璉看她氣得額角青筋直跳,忙站起身來扶她坐下,忍著他自己心內的氣勸道:“好歹敬大爺已經沒了,就有什麼想頭,好歹也沒害了咱家,他走了都走了,咱們就給他預備後事罷。”

平兒也來到王熙鳳身後替她順氣,賈璉邊勸邊給她倒茶。

王熙鳳接茶喝了一口放下,一摔帕子,皺眉道:“你說說,咱們為了好歹在聖上那裡留下幾分好處,花了多少精神費了多少功夫?”

“去年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兒,好容易如今事兒漸漸的過去了,寶兄弟也中了秀才出息了,家裡也能暫騰挪得開,不至於捉襟見肘了,敬大爺又弄出這麼個事兒,這一個不好,豈不是前功儘棄?”

“聖上本來就最厭道士丹藥,上皇就是因著丹藥才中風不起,敬大爺弄什麼丹藥要救上皇,還是一吃就死人的丹藥,要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幸好敬大爺先吃了沒了,不然真要進上去,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咱們全家就下輩子見罷。”

賈璉聽了此話,欲想說一句畢竟是長輩大爺,人都又走了,又覺得這話也沒什麼不對的。

可不是幸好敬大爺先吃了沒了,他們才免了這樁災禍?

是以賈璉隻低著頭歎了一聲,又問道:“這事該如何料理?”

王熙鳳凝眉思索一會,攥拳起身和賈璉道:“二爺,你即刻多多的帶些人去敬大爺那裡,把那些道士下人都看管起來,對著人名單子,一個也不許少都關起來,若有走脫的,即刻到官府畫像,說是卷了主家的錢財逃了,萬萬不能叫他們落在彆人家裡。”

賈璉聽王熙鳳話裡大有深意,也忽地明白過來,麵上表情更加凝重,站起身道:“我即刻就去。”

他說著就要往外走,王熙鳳又叫住他道:“二爺,對外隻說是敬大爺不知世事,老糊塗了,不小心誤服了丹藥身亡,沒看他親兒子親孫子沒了,也沒見他這做爹做爺爺的回來哭過幾回?

“若真被人翻出來說敬大爺煉丹是要進給上皇的……”王熙鳳一麵在地上踱步,一麵道:“就一口咬死說他自己覺得是極好的東西,年老糊塗了,不知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還有那些道士下人,務必讓他們閉緊了嘴!告訴他們,若敬大爺真被皇上怪罪,賈府有什麼不是,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王熙鳳勉強朝賈璉一笑,道:“二爺可彆怪我汙了大敬大爺的身後名聲,若不這樣,隻怕咱們全家都……”

賈璉本已走到門口,又兩步邁回來,把手搭在王熙鳳的肩膀上,歎道:“我是那麼糊塗的人不成?”

此時正好尤氏婆媳忙忙的來了,賈璉聽見下人問好,忙鬆開王熙鳳的肩膀,和進來的尤氏秦氏互行了禮,便忙著出去找人出城。

這廂尤氏秦氏還沒發問是怎麼回事兒,王熙鳳就把前因後果幾句話和她們說了個明白。

見尤氏秦氏臉都白了,王熙鳳長歎一聲道:“大嫂子,蓉哥兒媳婦,我也不和你們客氣上茶上水了,我們二爺現去玄真觀關下人道士,你們和我快去老太太那裡,馬上是十六,請老太太入宮,和娘娘說說這事才是啊。”

尤氏道:“這話很是,隻是我們老爺本是晚輩,鬨出事兒還要勞動老太太,真是……”

王熙鳳低頭讓平兒給她戴上銀鳳銀簪,屋內沒有彆人,事情緊急,她也不避著什麼了,幾步繞到內間換過一身素淡衣裳,出來拉著尤氏秦氏就往外走,說道:“這時候還講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事兒?若不麻煩老太太,隻怕明年咱們就該掉腦袋了。”

她又安慰她兩個道:“隻要那些道士下人不亂說,其實也沒什麼,便是讓人說了出去,也能說是敬大爺老糊塗了,和咱們什麼相乾?世上也沒有個小輩教導晚輩的理。”

“去請老太太見娘娘,無非是怕有個萬一,娘娘就在皇上身邊,好歹能勸著一兩句。再說皇上還打算用咱們兩家提起還國庫欠銀的頭兒……”

王熙鳳最末一句是悄聲在尤氏耳邊說的,尤氏聽見這一條,心下安定了不少。

隻要皇上留他們兩家還有用,就不會因老爺的事真把他們兩家傷筋動骨。

大風大浪,她們也算見過的了。

榮慶堂裡,賈母也才剛剛起身,被鴛鴦哄得滿麵是笑,正等著兒子孫子孫女們都來給她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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