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教訓(1 / 2)

韓瓊英麵上仍是無什麼表情, 語氣平平問道:“爹,你說的‘顧著承恩公和承恩公夫人’,是哪種顧著?”

“若是說顧念著景嵐要換姓他們的感受,倒也沒什麼好顧念的。不管怎麼著, 景嵐總要改姓韓, 不過是早晚的事兒, 承恩公和夫人都是明理之人,也不會抓著這點不讓。”

“既然早晚要改,現在景嵐說著, 他們遠在京城, 又不知道, 有何不可?”

韓瓊英扭頭看了一眼韓磐,接著道:“若爹說的, 是顧念他們蘇家次子蘇文哲,年已三十有三還無妻室, 那非我之力能解決。”

“兩年前我就已經與他和離, 如今他獨身一個,家中顯貴, 人才風流,探花出身, 三十出頭就成了從三品的道員, 前途無量。若是想娶妻,怎會沒有姑娘願意?他自己不願意再娶, 難道還要我這個和離了的前妻去勸他?”

韓磐看著韓瓊英深深歎了一口氣,道:“瓊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蘇文哲這小子要求娶你為妻, 我和你哥哥們都百般的不願意,那時你是怎麼說的?”

“我們勸你,說京中風俗和西北不同,你在西北野慣了,到那裡未必能適應。”

“蘇文哲那小子是好,沒錯兒,我和你哥哥們都承認,蘇家也是難得的好人家。但就他蘇文哲一個人,也無功名,又是家中的次子,怎麼能因為你,就讓整個兒京城都順你的心意?”

說起往事,韓磐的語速越來越快,語氣也有些激動:“我和你娘有了你們兄妹四個,隻有你一個姑娘家,你又是老小兒,你三哥都比你大五歲。”

“你娘走得早,你從小到大,我和你哥哥們都生怕委屈著你,連你大嫂都差不多把你當親女兒看了。這寧遠軍幾十萬將士,也沒有不認得你的,青海陝甘這三地,你哪裡去不得?”

“可那時你是怎麼說的?你說‘爹,大哥二哥三哥,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隻是我活了十幾年,滿西北的男人都看遍了,再沒有比蘇文哲更順我的眼的。若要隨便嫁一個,還不如就是蘇文哲。’”

“你還說我們也太小瞧你了,不就是那些規矩。”韓磐不得不先止住話,喝了一口茶

,顫抖著手把茶杯放下,方繼續說道:“你自小習武,連青海的寒冬臘月都不怕,還怕那些規矩人情的?”

“聽完你這麼說,我們就知道,你是滿心裡都是蘇家那老二,勸也勸不住了。哎,你二哥出主意,說直接把他腿給打斷,讓他再也不敢肖想你,我說不必。”

“這姑娘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攔是攔不住的。彆說把蘇家小子的腿打斷,就是把你的腿給打斷,你該走也還是能走。”

韓瓊英忽然一笑:“爹,我還不知道,原來二哥那時候想著把蘇文哲打一頓?怎麼沒人告訴我?”

韓磐朝她瞪眼:“告訴你怎麼樣?告訴你,你難道還跟著他們一起去揍人?就你那脾氣,不得折騰死我和瓊年他們?”

韓瓊英微微一笑:“若現在的我回到那時候,我也不打蘇文哲,隻把我自己打一頓就是了。”

韓磐又瞪了韓瓊英一眼,歎氣道:“瓊英,你這意思,是現在後悔當年和蘇家小子去京城了?”

後悔嗎?

韓瓊英發現,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上來。

見她如此,韓磐也不催問,隻繼續說從前的事兒:“你立定決心要和蘇家小子過,我們誰也犟不過你,問了你許多遍,你都說絕不後悔,我們也就罷了。”

“你大嫂生怕你到了京城被人挑禮,忍著病教了你多長時間。蘇家送來三萬聘金,咱們家二三倍的給你放嫁妝……”

“瓊英,你笑什麼!”韓磐說著說著,發現韓瓊英在那兒笑,覺得這話是說不下去了。

韓瓊英見她爹真有點兒惱了,忙收了笑,一臉恭敬道:“沒什麼,沒什麼,爹您接著說,女兒洗耳恭聽。”

二三十年前,韓磐就拿這個小女兒沒辦法,現下女兒馬上三十歲,他還是拿女兒沒辦法。

明知女兒這話隻是哄他,韓磐也就順坡下了,無奈道:“罷了,我也不多說彆的了,看你也聽不進去。”

“我就最後說兩句。瓊英啊,你是我和你哥哥們的掌中明珠,可蘇家那小子也是承恩公和夫人的兒子,都是頭一回來到人世,人家也是他爹娘的心肝兒肉。”

“確實,確實,瓊英你遠嫁幾千裡去了京城,遠離親人,人生地不熟,除了蘇家小子外,就沒

人能貼心和你說話,你還要適應京中風俗,你不容易,爹知道。”

“但那蘇家小子,從小都不曾定過心,娶了你之後,連我都知道,他埋頭苦讀三五年就中了探花,就是為了怕你受一點兒委屈。那時候蘇家還不是皇後娘家,沒如今這麼風光。你外頭被人譏諷了,他護著你沒有?他求他爹娘護著你沒有?他求他哥嫂護著你沒有?”

韓磐說起這個,韓瓊英麵上的笑又淡了下去,緊緊抿著嘴。韓磐卻不管,接著道:“你那時候說你想好了,隻要他不變心,你什麼委屈都能受,可實際呢?”

“自家的孩子自家說。瓊英!你彆怪我今天話說得難聽!蘇家那小子名答應了這輩子就你一個,卻在外頭買了人,不告訴你,他確實是王八蛋乾得不是人事兒!”

“但你和他心裡有了芥蒂,他沒瞞著你外頭買人之前,你不是也沒和他好好談過一回?在真跟他和離之前,你就沒有一回後悔過和他成親?他知道不知道你後悔了?這說到底,你乾的這事兒,和他有什麼區彆!”

“你當初不答應蘇家那小子,他等上一年二年也就死心了!回京去了!往後他是娶還是不娶,娶什麼樣兒的人,都和你無乾!”

“但是你偏答應了他!既然答應了他,你是我韓家的人,就得負責任!這一年戰事忙,你沒有功夫就算了!再過一兩個月,諸事整頓好,你要是真鐵了心再不和他過,就給我好好的和他說清楚,好聚好散!正好兒讓他死了心,要再娶還是怎麼,也和咱們家無乾了!”

韓磐吹胡子瞪眼拍著茶幾說了這麼一番話,他做了二三十年大將軍,就算傷還未好,也氣勢非凡。隻是他說完之後,還咬著牙偷偷往女兒那裡瞄了一眼,正被韓瓊英看了個正著。

韓瓊英本心內百般滋味,見了韓磐這樣,倒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兒。

韓磐皺眉道:“笑笑笑,真是,有什麼好笑的!”

她爹麵色嚴肅,韓瓊英卻越笑越大聲,最後父女兩個竟一齊大笑了一場。

韓瓊英笑過一半兒,覺得不對,攔住韓磐道:“爹你彆笑了,小心傷口再裂開,到時候薑院使又訓我。”

韓磐朝外揮手:“去!你忙你的去罷!你

彆氣我,我就沒事兒!”

夜漸漸深了,韓瓊英出了院門兒,迎麵一股冷風吹來,她卻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

見慣了沙場上的風霜,這點兒北風對她來說,早已經不算什麼。

她揮退跟著的士兵,獨自一個慢慢往前院走,回想她爹和她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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