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 安心等著我帶你出來。”
說完了這句話,楚玥就關閉了雙麵鏡。
方濤一直安靜地等著蘇小星和楚玥說話,等到兩人說完了話, 他才看向楚玥建議道:“仙師,既然能聯係上蘇小星,不如我們想辦法讓蘇小星找個安全的地方等著我們,我姐姐姐夫對韓家宅子比較熟悉,到時候我帶著你偷偷潛入, 帶走蘇小星就是了。”
“韓家畢竟是浙南本地的大家族, 如果直接搶親的話,難不保他們會用什麼損招,更何況這裡是浙南, 我們跟他們硬碰硬,多少有些雙拳難敵四手, 不太好吧。”
楚玥卻笑了:“方濤, 浙南可不是屬於韓家的,也不該由韓家製定規則, 國家隻是讓韓家守衛浙南平安, 清理浙南地段的異物,保護浙南人民的安全, 沒讓他們圈地養羊當土皇帝, 韓家之上還有道德法律。”
方濤愣了一下, 他是玄學師,一直遵守的都是玄門的規則,雖然很多玄學師嘴上不說,可是心底多少是把自己和普通人割裂開的,心底對普通人遵守的規則多少有些輕蔑。
方濤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對他來說,占據了浙南一地的龐然大物韓家,他們製定的規則才是真理,是讓方濤厭惡也無法反抗的真理,在他的觀念之中浙南的玄學師理所應當地受韓家的管教。
楚玥說的話讓方濤有些意料之中也有些意料之外,可以說是晃動了方濤內心固有的想法,他最大膽的念頭也不過是偷偷帶走蘇小星,可是看楚玥的意思卻是要光明正大的搶親,這是要震動韓家在浙南的威望啊。
難怪韓家對楚玥恨不得除之後快,是因為害怕吧。
楚玥微微沉下臉,目光沉冷地看向窗外,看向了韓家管轄的這塊土地:“是,你說的不錯,我是要當著浙南所有玄學師的麵,光明正大地帶走蘇小星,不止是要帶走蘇小星,還要讓浙南的玄學師知道,韓家並不是永遠都會高高在上,這個國家是有法律法規要遵守的,並不是韓家淩駕於國家之上。”
方濤震動地張了張嘴,楚玥的話讓他既激動又害怕。
楚玥看了方濤一眼,放緩了聲音:“如果害怕的話,我走了以後你就當沒有看見過我,和你姐姐姐夫說一聲,讓他們找個安全的地方先呆著,婚禮當天找個借口離開韓家。”
方濤的眼中燃起了火,他咬牙道:“我不怕,仙師,我想和你一起。”
方濤此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也許這次搶親之後,韓家在浙南的威望真的要被打碎了,他也沒必要向以前那樣懼怕韓家,他要為小玉的死討個說法。
楚玥深深地看了方濤一眼,在方濤緊張的表情中笑了:“好,如果需要的話,會有人直接聯係你的。”
當天晚上方濤的姐姐找了個借口過來了,同時帶來的還有韓家宅子的具體情況。
和對方聊了一會兒後,楚玥對韓家老宅也有了一定了解。
不知道南派韓家出於什麼心理,宅子的布置上竟然和當年韓家本家一模一樣,隻是比韓家本家小了一號。
之前在天魔禁地之中,楚玥跟著小韓一起將韓家本家溜達了一遍,所以方濤的姐姐一說,楚玥心底就浮現了宅子的具體情況,甚至推測了一番宅子可能出現陷阱。
一夜無話,方濤將姐姐和姐夫安置好了以後,就焦急地等待著楚玥的動靜。
此時韓家老宅已經開始準備迎親接親的各種事情,因為新娘子一直住在韓家老宅之中,所以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就裝模作樣地在街上巡遊了一圈,然後就回到了韓家老宅裡。
對於韓家這種自持底蘊深厚的老牌世家而言,果然選擇了非常複古的婚禮方式。
楚玥站在街上的時候,發現因為韓家舉辦婚禮,竟然將他們所在那片城區的主路全部封鎖清理了。
一路上街道兩邊商鋪緊閉,每家房門上都掛著一盞紅燈籠,因為選擇的是傍晚,所以天空是一種昏黃的顏色,空無一人的長街另一頭傳來吹吹打打的喜樂聲,不知道是不是距離的原因,喜樂聲拖著長腔,有些悠遠陰冷,好像隔著一層什麼似的無比模糊。
一陣風吹過,撒下的花紙打著旋兒在長街上亂飛,道路兩邊掛著的紅燈籠也搖搖擺擺地撞動著。
楚玥站在街道角落看了一眼,隻覺得韓家這婚禮舉辦的當真是陰森。
就在楚玥靜靜地看著婚禮隊伍吹吹打打的從長街另一頭走來時候,路過楚玥的婚禮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不管是抬轎的轎夫也好,還是吹打的奏樂人也好,又或者是陪同的媒婆下人,他們全都陰森森地看向了楚玥。
突然憑空刮起一陣狂風,刮的花紙迷亂了人的眼睛,也掀開了新娘的花轎。
一身血紅婚服的新娘靜靜坐在花轎中,風吹起新娘的蓋頭,一副枯骨端坐在蓋頭下,黑洞洞的骷髏眼眶直直地對準了楚玥,骷髏新娘厲聲長嘯,從轎子中飛出,直接衝向了楚玥。
轎子裡坐著的並不是蘇小星,而是韓家準備好的傀儡怪物。
楚玥並不覺得意外,從她說了要帶走蘇小星開始,韓家一定早就防備著這一幕了,她踏入浙南的時候,韓家就應該開始準備著對付她了,或者說早在得知她要來的那一刻,韓家就為她準備了無數致命驚喜,如今的這個不過是開胃菜罷了。
既然骷髏新娘已經衝了過來,楚玥也就不再客氣,拔出桃木劍對戰上了骷髏新娘。
今天韓家的動作越大,帶走蘇小星的時候越轟動,韓家的臉麵在地上摔的就越碎,更何況楚玥這一趟也不是為了讓韓家丟臉而來。
這一次除了要帶走蘇小星以外,天魔起源的禁地,韓家必須要給所有人一個說法,也必須要給小韓一個交代。
隨著骷髏新娘衝過來,街道兩邊的紅燈籠也開始叮叮咚咚地亂晃起來,隨著紅燈籠的晃動,整個街道開始發生了變化,韓家竟然是將這個街道化為了陰毒的陣法,想要用這個陣法摧毀楚玥的心智。
看著轉動的紅燈籠越來越快,最後化成了一個個披著紅色長袍,身體如虛影,高瘦如竹竿,麵目看不真切的怪人團團圍上來,楚玥冷笑一聲微微閉上了眼。
方濤說的不錯,韓家作為本地隻手遮天的家族,的確是有幾分壓箱的寶貝。
這個法陣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埋下來的,又在這座城市的地下埋了多久,大概是韓家來到浙南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下法陣了,所以這個法陣凝聚了整座城市的山川草木之氣,又在鎮中心埋下了至凶的凶煞,陣法一動,虛虛實實,既有萬千鬼怪的攻擊可以將人重傷,又有各種交錯的幻境吞噬人的心智,可以讓入陣的玄學師死的極為難看。
法陣啟動一次所耗極大,可見韓家對楚玥的忌憚,那是鐵了心要用這一次的婚禮做誘餌,徹底毀掉楚玥,哪怕被玄門其他人詬病也在所不惜。
此時韓家後宅之中,蘇小星臉色蒼白地坐在化妝台前,冷冷地聽著喜婆在自己耳邊叨叨叨地吹噓韓風行。
她身上穿著大紅的嫁衣,襯托的她的臉色稍微有些血色,但是仔細看能看到她舉止都非常僵硬,像是被控製住了。
“蘇姑娘,這韓公子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家境又好人又出色,可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金龜婿,你啊,嫁給他以後可就是享福的命了,以後好好照顧韓公子,做個相夫教子的好女人,韓公子定然也不會薄待你的。”
喜娘是韓家沾親帶故的一個大嬸,這一次過來幫韓家辦婚禮,彆提有多興奮了,卯著勁表現自己,誇獎哄騙的話不要本錢的往外說,可惜說的全都是蘇小星聽不下去的話。
聽到喜娘的話,蘇小星滿臉冷笑內心作嘔,韓家一直都是這種腐朽大家族的姿態,明明已經是新時代了,弄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好像夢回大清似的,蘇小星見一次惡心一次,也正是因為如此,她一直不願意待在韓家,更想和韓風行解除婚約。
隻是韓家地位高,她隻是個受到韓家蒙陰的孤女,和韓家硬碰硬根本沒有好結果,所以才一直將這件事憋在心底,直到那天在新秀大賽上遇到了楚玥,蘇小星才終於有機會達成自己的目的。
掌教本領這麼高強,蘇小星本以為有掌教和薛師兄撐著,韓家應該會放手,不再因為顏麵的事情逼迫她,再加上韓風行也不怎麼喜歡她,蘇小星本以為那次新秀大賽後她就可以徹底脫離韓家,可惜啊,她錯估了韓家的腐朽可怕。
就在喜娘自顧自高興,無視了蘇小星臉色的時候,門被人打開了,理論上要在外麵接待客人的韓風行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韓風行走了進來,喜娘表情錯愕,打趣道:“新郎官也不用這樣著急吧,新娘子一直都在自己家裡住著,一會兒也就是辦個儀式,就到了洞房花燭夜,不過一會兒不見而已,新郎官就忍不住了,看起來還是我們新娘子魅力大。”
蘇小星眼底閃過一抹厭惡,韓風行的臉色也冷冷淡淡的,兩人表情上都看不出新婚的喜悅。
“為了拿到東西,還要勞煩你韓大少犧牲自己,真是辛苦了。”蘇小星的語氣不無諷刺。
喜娘打趣的臉凝滯了,她終於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房間中古怪的氣氛,和準新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聽了這麼久喜娘的話,你也辛苦了。”韓風行勾了勾嘴角,臉上的笑容也帶著幾分冷意:“這麼討厭我,卻要被迫聽奉承我的話,心裡很難受吧。”
蘇小星冷下臉:“多謝掛念,你要是這麼有自知之明的話,勞煩現在趕緊滾出去,帶著你的喜娘嬸嬸一起滾,越遠越好。”
韓風行不置可否。
喜娘的表情變得難看了,她正想說這個新娘子怎麼這麼沒有禮貌,竟然對長輩出言不遜,這樣不尊長輩的新娘嫁進來後一定要好好教育,但是喜娘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韓風行就擺了擺手,讓喜娘出去了。
喜娘離開的時候,還不解地瞪著蘇小星的背影,想不明白蘇小星這種無權無勢的孤女怎麼有膽量有資格看不上韓風行,更想不明白韓風行這樣一個優秀的繼承人,願意遵守承諾娶蘇小星一個孤女,蘇小星怎麼還不滿足。
不過她畢竟不敢和韓風行頂嘴,便隻能帶著滿腹的八卦與火氣關上了兩個人的房門,心中思考著一會兒一定要尋個機會和韓家主人告狀。
喜娘離開以後,蘇小星徹底不再搭理韓風行,隻是閉上眼睛休息,懶得跟韓風行說話。
不出意外掌教今天一定會闖進韓家帶她離開,她要想辦法解除被控製的情況,就算不能解除這個情況,也要想辦法幫上忙,不讓掌教孤立無援,她沒有心情和韓風行掰扯,更沒有心情探究韓風行為什麼會來。
韓風行卻仿佛沒有感覺到蘇小星的冷淡似的,三兩步走到了蘇小星身邊,看向了蘇小星麵前的梳妝鏡。
鏡子裡一個鳳冠霞帔的可愛姑娘靜靜地坐著,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在衣服首飾的映襯下,依然顯得嬌豔靈動,就算不說話臉頰邊也會浮現出一個可愛的酒窩。
姑娘身邊站著一個麵容冷峻玉樹臨風的男人,穿著同色係的中式唐裝,紅色的婚服繡著黑色的巨龍,顯得英武又氣質不凡。
單看鏡子中的兩個人簡直珠聯璧合般配至極,讓人根本想不到這是一對同床異夢互相攻訐的新人。
韓風行看著鏡子中兩個人的影像一會兒,眼神也有些縹緲:“小星,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一直跟在我身後,曾經說過長大了要嫁給我。”
蘇小星睜開眼,冷淡地道:“那都是小時候的戲言了,做不了數。”
韓風行看向鏡子中的蘇小星:“可我一直把那句戲言當成真的,也一直將你當成妻子看待。”
蘇小星頓時就氣笑了,她搞不清楚韓風行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可是不妨礙她惡心:“喲,怎麼了,今天和你那個霜雪妹妹吵架了,想起來我這個舊人了,趕過來跟我說情誼了,當我是你的掛件嗎?”
韓風行抿了抿唇:“我真的隻拿霜雪當妹妹,更何況前段時間我才知道韓霜雪並不是我們韓家的人,她偽裝成失去雙親的韓家旁支混入韓家,新秀三比賽中打開了天魔禁地,現在已經失蹤了,韓家旁支中根本沒有韓霜雪這個人。”
蘇小星有些錯愕,沒想到自己失蹤的這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聽到天魔禁地打開,蘇小星心頭一緊,開始擔心起參賽的楚玥,然後她又突然想到,楚玥昨天剛剛和自己聯係過,顯然是已經安全通過比賽了。
想到這裡蘇小星發自內心地為自家掌教感到驕傲,掌教果然是永遠滴神。
韓風行看到蘇小星神色變化,以為蘇小星是鬆動了,便道:“我其實一直想和你解釋清楚,可是你一直不願意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