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2 / 2)

狗屁的閒言碎語,董長征完全不會放在心上。至於放不下臉?他覺得自己娶了個天仙媳婦,不背著招搖過市對不起自己。

“你,不在意彆人說你怕老婆,沒出息?”

“嘁,他們不怕老婆的就一定有出息?再說,我這能叫怕老婆嗎,不不不,我這是愛老婆愛家庭的新社會好男人。”

“小渝,你聽我的。嘴長在他們身上,可日子是我們自己在過,這酸甜苦辣隻有自己清楚。他們說他們的,我過我們的。怕死不當GCD,怕羞不娶美嬌娘,不招人妒是庸才,他們叨叨不過是羨慕你,僅此而已。”

理雖然有些歪,但董長征豁達通透的生活哲學,宋渝還是讚同的。活在彆人的讚美中,不及活在自己的幸福裡。

這樣想著,宋渝便坦坦蕩蕩的把臉靠在夫君的肩膀。寬厚的背和她記憶裡父親的一樣,舒適安全可以信賴。

晃悠悠的,聽著夫君和路人寒暄,言語間把她誇成人間無天上有,她不由的揚起嘴角,然後漸漸沉入夢鄉。

接近部隊,杜岩本來是想提醒妻子,應該鬆開手了。可是看到前麵董長征,居然背著媳婦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行動間沒有一點掩飾對媳婦的疼愛。

掙紮三秒鐘,他看著夕陽的方向,小聲提醒,“玉敏,前麵的路坑坑窪窪,你、你攥緊我的胳膊。”

說著,他按著妻子的步幅,昂首挺胸,回家。

“這董營長可真疼媳婦。”

“要是你有他媳婦一半好看,我保證天天馱你。”

“這宋渝一點都不心疼自家男人,這幾步路的工夫,還要背?”

“輕飄飄的沒幾兩肉,背就背唄。”

“這樣的女人娶回家就是當菩薩敬,有什麼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擔。”

“要是我家有這樣一尊菩薩,我天天上香。”

“好了好了,散了吧。人家小夫妻新婚燕爾,你們瞎湊什麼熱鬨,不如想想晚飯吃點啥?”

頓時,四下做鳥獸散。

杜岩和唐玉敏相視一笑,看來大家議論紛紛主要還是嫉妒心作祟。所謂能淹死人的唾沫星子,也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嘛。

其實,隻是大家都怕董長征這個六親不認的橫貨,擔心自己叨叨凶了傳到董長征耳朵裡,這橫貨打上門來,吃虧的還不是自己?

徐大奎又翻了個身,然後從枕頭底下摸出手表,借著微弱的月光,仔細辨認時間。三點四十五分,離預定的起床時間還差一小時十五分鐘。

把自己攤成“大”字,徐大奎第一次嘗到了失眠的滋味。這秒針怎麼走的這麼慢?他明明已經睡了一大會,可一看手表,不過才過去了十幾分鐘。

側身,平躺,趴著,轉個圈……徐大奎烙餅一樣把自己翻來覆去,可睡意似乎離家出走,腦子卻分外活躍。

把頭從床沿垂下,然後高高的翹起二郎腿,大腳丫子畫著圓圈晃來晃去,雙手無意識的在半空中胡亂塗寫:“宋”、“渝”。

想是心事泄露,徐大奎著急慌忙的放下腳,“騰”的坐直,然後戀戀不舍的擦拭掉這個名字。

不可說,絕對不可說,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永遠不能向人傾訴的愛戀,準備帶進棺材裡的心動。

宋老師真的哪哪都長在他的心坎上,徐大奎惆悵的歎息。也許,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找到,讓他這樣牽腸掛肚的人了。

少年初識愁滋味。

徐大奎就這樣夾著被子,從床頭滾到床尾,從床西滾到床東。一時是笑得像個傻子,一時傷心落淚,一時咬著牙滿臉緋紅,一時憤怒的臉色鐵青……

所有激烈的情緒,隻為一人。

迷迷糊糊間,他還在糾結,等下見到宋老師,他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好呢?

“宋老師好。”這太平常,過。

“宋老師,我來了。”來就來,不貼切。

“宋渝,早。”不不不,那是口誤。

“宋老師,早飯吃了嗎?”對,他口袋裡應該備一些零錢。謹記謹記。

“宋老師,今天天氣真好。”萬一……下雨呢?

“阿土,阿土,趕緊起床,五點十五了。”

誰這麼缺德,一大早叫魂。徐大奎扯一把被子,把自己整個人兜住。不對,他今天好像有事來著?

靠,不就是去宋老師家嘛?!

“騰”,徐大奎裹著被子起身,慌忙間連人帶被子“撲通”滾到地上。艱難的蠶繭狀的被窩裡鑽出來,他已經急得滿頭大汗。

飛快的抓起搭在凳子上的長褲,單腳跳著往腿上套。耷拉著皮帶,他又撿起襯衫“呲溜”一下鑽了進去,襪子往褲兜裡一塞,趿拉著解放鞋他就往外躥。

整個過程,用時不過十秒。

“砰”,轉身回來一把抓起手表叼在嘴裡,然後撿起掉在地上的外套,用腳勾開房門。

在堂屋裡把自己拾掇整齊,時間已經到了五點零十九分。他家離部隊差不多五裡,十一分鐘,他應該沒問題。

抓起一副大餅油條,他跟徐奶奶打過招呼就往大門衝。“嗖”的蹦出門檻時,他還警惕的回頭望了一眼。院子裡風平浪靜,並沒有什麼不尋常,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徐國慶和李玉芬躲在門背後,屏息凝神,不敢讓兒子發現絲毫端倪。兒行千裡父母擔憂,雛鳥總歸要展翅飛翔,他們能做的,就是把擔憂咽進肚子裡,給兒子堅實的後盾。

薄霧靄靄,朝陽初升。

徐大奎兩三口就把大餅油條吞進肚子裡,在公社街上他還有所顧忌,隻是加大步幅加快腳步。等一出了街,他就像入海的魚歸林的虎,張開雙臂儘情的奔跑。

可這樣的美妙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沒過多久,徐大奎就覺得似乎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對。

譬如風,剛才還是清風徐來這會就是狂風大作。再譬如路,露水混合塵土沾滿了鞋子,沉重的認他抬不起腳來。還有自己的肺,“呼哧呼哧”老式風箱一樣,喉嚨火辣辣的疼,平日雷厲風行的腿,現在也萎靡不振。

部隊前路渺茫,身後空無一人,徐大奎感覺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他一人。努力,希望就在前方,退卻,回到溫暖的家。

想起老父母蒼蒼白發,以及殷殷期盼,他陡的生出萬丈豪情。乾就完了,他的字典裡沒有認輸這倆字。

調整呼吸,拖著沉甸甸的雙腿,徐大奎勇敢的踏上征程。

當他拚儘全力衝到宋渝家門口時,就看到冷著臉背著手,嚴肅的不能再嚴肅的董營長,對著他破口大罵。

“徐大奎啊徐大奎,枉我以前還看好你,結果呢?我們約好五點半碰頭,你到好,第一天就遲到了!”

徐大奎雙手撐著膝蓋,努力壓製惡心嘔吐的感覺,董營長劈頭蓋臉的這一通罵,讓他一臉懵逼。艱難的拉開衣袖,手表明明白白告訴他,現在是五點三十分二十九秒。

所以,他整整遲到了二十九秒?

不,還不到二十九秒,因為董長征罵他罵了有好幾秒。

“我不服。”桀驁的少年哪怕已經喘不過氣來,卻依舊高高昂起頭顱,“董營長,現在才五點三十分二十九秒,這也算是遲到嗎?”

“算,一秒鐘都算。軍隊發起總攻,你帶領士兵延遲二十九秒,你想過這個後果嗎?你擔得起這個後果嗎?作為一名軍人,守時是要刻在骨子裡的,你回去吧。”

徐大奎完全傻眼,遲到二十九秒,他認還不行嗎?難道因為這區區的二十九秒,就要剝奪他的機會,剝奪他父母苦苦哀求得來的機會?

他、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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