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1 / 2)

十一月一日,天氣晴朗,萬裡無雲。

大榆樹村老宋家是張燈結彩,賓朋滿座,打掃一新的大瓦房,更是在一眾低矮土坯房裡鶴立雞群,亮瞎狗眼。

宋琴一大早起床,讓同族的五福嫂子幫著塗脂抹粉,穿衣打扮。鮮紅的呢外套,黑色的皮鞋,褲縫更是燙的一展平,加上耳朵邊彆的大紅花,活脫脫一個待嫁的小媳婦。

王菊芬從一大早忙到現在,累的不行,可一想的從小疼到大的孫女馬上出嫁,她就舍不得。這女人就當姑娘這幾年鬆泛些,等結了婚有了孩子,日子就艱難囉。

王菊芬拍了拍衣袖上擦到的灰,笑著和村裡的賓朋寒暄,還要擠出時間衝門外麵削尖腦袋張望。

這該死的宋渝,怎麼還沒到?

宋琴心煩意亂的坐在床沿,絞著手指計算著慶恩可能的位置。偌大的房間裡隻有她一個,仿佛外麵的喧囂與她無關,她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首先自然是她和慶恩哥如何恩愛,讓一眾等著看她笑話的人閉嘴。然後是兒子如何白嫩可愛,輕易俘獲了陸伯父陸伯母的心,而她則母憑子貴成為陸家掌權人,跟奶一樣過上呼風喚雨的好日子。

最後,就是要死死壓宋渝一頭,讓她苦戰喊著來求自己,自己如何高傲的不屑一顧。

對著鏡子,她已經開始練習“高傲”的表情。下巴一定要抬得高高的,眼神裡的不屑一定要到位,對,就是這樣,完美!

還沒等她開始沾沾自喜,“當”,堂屋裡的自鳴鐘給了宋琴當頭棒喝。十一下,現在已經十一點了?吉時是十點三十八分,慶恩哥遲到了?

這個念頭一出,宋琴如何坐的住。她跳下床來,著急的在房間裡不停轉圈,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會是慶恩哥路上出了什麼意外?也許被親戚耽擱了?不會是、忘了吧……呸呸呸,童言無忌。結婚是人生第一大事,忘記,不可能的。

可宋琴就是不能定下心,她急切的趴到窗台上,透過縫隙向外張望。肯定是她婚前焦慮,自己嚇自己。說不定慶恩哥已經進村,隻是還沒有到家而已。

看,她就說嘛。

隻見在院子裡說說笑笑的親戚,突然齊刷刷朝著門口湧去,肯定是新郎官到了。

宋琴“啪”的一聲關上窗戶,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坐回床沿,手忙腳亂的捋著鬢角的碎發,低下頭羞的麵紅耳赤。她要給慶恩哥,一個最完美的新娘。

果然,沒多久,宋琴就聽到房門口想起了腳步聲,她按著胸口,激動的淚花閃爍。慶恩哥來了,她所受的苦終於要結束了。

來人似乎有些躊躇,輕手輕腳在房門口來回踱步。原來慶恩哥跟她一樣緊張,這樣想著,宋琴心裡一鬆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宋琴放下矜持,勇敢的走到房門口,想要給她的慶恩哥一個驚喜。“哢噠”一聲,房門打開,她揚起璀璨的笑容。

“媽?你神叨叨在我門口乾什麼呢?慶恩哥到了,怎麼都不來叫我?”說到後麵,宋琴已經一肚子氣。她一把推開方秀麗,風風火火闖到院子裡。

宋琴身後,方秀麗望著女兒欣喜若狂的背影,臉上痛苦到呆滯。

宋渝是掐著點,慢騰騰散步到老宋家的。部隊有任務,董長征實在抽不出時間,所以今天他全權委托徐大奎陪同闖龍潭虎穴,不是,回宋家。

幾天時間,徐大奎身上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超負荷的鍛煉量,不但沒有壓垮他的身體擊垮他的精神,反而大大鍛煉了他的意誌力。

他身形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但肌肉更加勻稱充滿了爆發力,眼神犀利,就好像從小奶狗進化成了小狼狗,渾身上下透著野性與不羈。

好吧,其實也是董長征多慮了,宋渝是那種會孤身涉險的人嗎?空二這個活寶正亦步亦趨緊緊跟隨,光論劍法,不誇張的說,他完全可以橫掃千軍。

不論劍法,以空二的嘴功,也可以虐的人死去活來。

所以,宋渝完全是有恃無恐。今天,她就是來老宋家過一把嘴癮的。她還要看看,這渣男賤女會不會有報應?

事實是,真會有。

剛進村子,宋渝就看見前麵歪歪扭扭騎著一輛自行車,車後座紮著幾件牛皮紙包的糖果。騎車的人邊騎便伸手在最上麵的紙包裡摸索,然後把摸到的糖果丟進嘴裡。

喲,誰家的孩子,這麼會玩?這樣的偷吃法,到家少一包都是可能的,看他怎麼交差?

第一次見這麼無法無天的熊孩子,宋渝忍不住教育感上頭,“阿土,前麵那個倒黴孩子你看到了嗎?你有什麼想法,說說看?”

噢,前幾天,宋渝認了李玉芬當乾娘,兩家已經當親戚來走動了。按理,徐大奎應該改口叫姐,可他無論如何開不了這個口,還一直宋老師宋老師這樣叫著。

宋渝也就順其自然,隨他去了。孩子的固執,有時候出乎你的意料,一個稱呼而已,沒什麼可在意的。

再說,他不是改口叫董長征姐夫了嗎?自己和董長征是一體的,簡而言之,不就是徐同學已經認她當姐了?

認乾親宋渝是認真的,李玉芬很合她胃口,徐家人又都和氣,對於這個便宜弟弟,兩輩子第一個便宜弟弟,她更是愛心爆棚。

“蠢!怎麼能光指著一包拿,分散開來,神仙都不可能發現。”徐大奎比宋渝更早發現這個蠢貨,一路替他著急,現在宋老師提問,他自然老老實實回答。

……正確答案不是應該譴責這樣的做法嗎?

可宋渝仔細想想,發覺徐同學的做法,還真有可能蒙混過關。哎呀,楚夫子,這教書育人可太難了!

宋渝直愣愣的看著徐大奎,有些束手無策。她要怎麼做,才能讓便宜弟弟扭轉錯誤認知?

空二這個無良家夥,拍著大腿笑到打跌。主人可算遇到對手了,該!這小子鑽空子真有一手,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宋老師的眼光如此奇怪,徐大奎是完全摸不著頭腦。他隻是實話實說啊,而且這也是他多年的經驗之談,輕易不肯透露,至少,他就從沒翻過車。

唉?前麵那個倒黴蛋的背影,怎麼如此眼熟?想當年他在陸家蹲守那些天,好像見過,這不就是那陸誰誰的兄弟嗎?

“宋老師,前麵騎車的是陸家老二,他來迎親?”

迎親?又有熱鬨可以湊?空二興奮的蒼蠅搓手,然後拉長脖子四下張望,這迎親隊伍十裡紅妝呢?

迎親怎麼就他一個人?這陸慶恩斷了腿下不了床,這陸家長輩總應該露個臉吧?就讓個毛孩子來迎親,寒磣誰呢?

這做法,是打了宋琴的臉,可更打了整個宋家的臉,甚至整個大榆樹村未婚姑娘的臉,都給陸家打的“啪啪”響,太丟人了!

所以見到過了吉時晃悠悠來的,隻是陸慶喜一個小輩時,方秀麗幾欲暈厥,陸家的做法太絕了。

如果她真這樣一聲不吭的把閨女嫁出去,大榆樹村的父老鄉親會用唾沫淹死他們一家。

被團團圍住,陸慶喜相當的心虛。他不停的擦著嘴角,生怕留下蛛絲馬跡。把空無一物的第一個牛皮紙包毀屍滅跡,他才敢提拉著那紮禮物,結結巴巴說道。

“我爸今天單位臨時有急事,我媽閃了腰躺在床上起不來,所以……所以隻有我一個人過來了。新娘子呢,趕緊走吧,我還要回家吃飯呢?”

“你們老陸家,就沒有一個長輩抽得出空?”

“這也太欺負人了,小琴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嫁出去。”

“這把我們整個大榆樹村姑娘的臉都給打腫了。不行,老宋頭,你要敢這樣嫁孫女,那以後我們村就當沒有你們一家人!”

氣衝衝說話的是村長,德高望重的那種,他話一說完,就得到了所以村民的響應。老宋家可以不要臉,他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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