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2 / 2)

“這是,玉敏吧。”柳新梅拉著一雙兒女,迎前幾步,笑容得體,“快叫姐姐。”

“不必。”

“玉敏!這是你一個當姐姐的該說的話嗎?還有,你怎麼在部隊?”唐軼摟住快要跳腳的珍珍,含著怒氣說道。

“她怎麼就不能在部隊?”

回答他的是同樣怒氣衝衝的聲音,是杜岩回來了。今天團長布置好軍事比武的各項安排,就把他和董長征放回家做準備。他還沒到家門口,就聽到有人這樣埋汰他媳婦。

“你什麼人,怎麼進的部隊?還有,對我媳婦客氣點。”是男人就不能忍,更何況董長征就在後頭。

“玉敏,你嫁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爸爸說一聲?你這孩子,也太見外了。”唐軼眸色深了深,然後滿臉堆笑的朝著杜岩伸出手,“你好,我是玉敏的爸爸。”

“玉敏的爸爸?不知道,沒聽說過。”杜岩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跟董長征相處久了,他也學會了見人說人話。

越過唐軼跨進院子,杜岩擔憂的看著妻子。這個所謂的爸爸的嶽母一輩子的傷痛,也是妻子心裡永遠的結。他搭上唐玉敏的手,果然是冰涼一片。

“玉敏,有我呢。”

“玉敏,誰找董長征啊?”邵清左等右等等不來人,忍不住扯開嗓子吼了一句。

“先進屋,堵在院門口不是個事。”董長征當機立斷,做了個請的手勢。山雨欲來,這唐書記冒昧前來不知何事,不過他不怕就是。

很快,小小的堂屋間已經人滿為患。飄散的食物香氣被嘈雜的氣味代替,宋渝捂著鼻子,有些難以適應。

“哎,邵同誌,你也在部隊?”打破僵局的,是柳新梅的驚呼。她三步並作兩步,拉起邵清的手,激動的淚花閃爍。

“老唐,這就是賣人參的邵同誌,她可是我媽的救命恩人。”

“真是巧啊,邵同誌。我一直在四處尋找你,但一直沒有確切的息,沒想到今天巧遇,真是緣分。”唐軼揚起笑容,熱情的說道。

“我可以說是嶽母一手帶大的,她老人家對我非常重要,你的人參真是雪中送炭,多謝。”說著,唐軼拉著柳新梅的手,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敢當,不敢當,我隻是恰逢其會,再說……”

“再說,你們不是給錢了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清。”宋渝扯了扯手足無措的邵清,示意她不要多言。

唐軼自然注意到了坐在搖椅上的宋渝,這個女人漂亮到驚人,任誰都難以忘記。見她接過話頭,就知道人參的來路是恐怕沒那麼簡單,不過他是得利者,沒必要揪著來源不放。

“雖然已經是錢貨兩清,但我們還是非常感激你們沒有藏私。不知道,這位大嫂是?”唐軼笑眯眯的看著陳桂香。

“噢,我就是來董營長家串門的,這就回家了。”陳桂香會意,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花生屑,然後拽著準備看熱鬨的邵清離開。

董長征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到媳婦身邊,握著她溫暖的手,不客氣的說道,“唐書記,我是爽快人,你不要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有話直說。”

見董長征含著敵意,唐軼無奈的笑了笑,拉著有些忡怔的妻子回到位置上,“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就是帶著全家來感謝徐大奎,感謝他對我女兒的救命之恩。”

“徐大奎人呢,你們把他藏哪了?”能憋在現在,已經是唐珍珍最有耐心的一次。她現在已經清楚,這個妖裡妖氣的女人,根本不是徐大哥的親姐姐,那她也就用不著客氣。

董長征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唐軼,居然有這樣態度囂張的感謝?

“咳咳”,唐軼握著空心拳無奈的乾咳,珍珍真的是太不懂道理,“董營長,請你不要見怪,珍珍年紀小不懂事,說話直來直去。”

這叫直來直去?笑話。

唐玉敏以為自己會氣的七竅冒煙,沒想到,卻意外的平靜。也許,她對爸爸的孺慕已經耗乾了吧?再聽到這樣偏心之極的話,她終於可以做到無動於衷。

緊握住杜岩的手,唐玉敏突然醒悟,老天垂憐,不是讓她來糾纏舊情恩怨,而是要把握眼前人。

唐玉敏釋然的笑了,無欲則無求,她對這些所謂的家人的疼愛不報希望,那就無所畏懼。

“養不教父之過,不要老是用年紀小不懂事來敷衍,錯就是錯。”門口的對話宋渝聽了一耳朵,不用打聽,就可以猜個七七八八,無非就是唐書記年輕時的風流債。

宋渝在意的,卻是唐夫人,這個女人莫給她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可翻遍記憶,卻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是,是我太寵珍珍,把她寵的無法無天。不過,她就是迫切想見到徐大奎,才這樣口無遮攔。”唐軼誠懇道歉。

“哼”,唐珍珍有火發不出,隻能撒嬌的挽上爸爸的胳膊,炫耀的瞪了唐玉敏一眼。想當姑奶奶的姐姐,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

她早就聽說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可那又怎樣?這個姐姐惹的爸媽多次吵嘴,她還看見媽媽躲在房間裡抹眼淚,那個時候她就決定,她不要喜歡這個姐姐!

“是,我就是太想見到徐大奎了。”為了徐大哥,她願意低頭。

“大奎做了什麼,讓小祖宗這麼牽腸掛肚?”唐玉敏湊近宋渝,悄悄問道。

宋渝無奈的搖頭,這件事他們都沒有放在心上,偏偏這小姑娘不依不饒。她抓起一把花生,塞到董長征手裡,示意他來剝。

“說來話長,就是上次我去縣城看電影那次,我家阿土心善,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戲。這不,那個美找上門來了。”

怪會說話的,還淨說大實話。唐珍珍扭捏著把頭靠在爸爸的肩膀,決定以後對這個女人態度好一點。

“爸,我要吃花生。”

還算融洽的氣氛一時陷入低迷,房間裡隻有木柴“劈劈啪啪”的爆裂聲,以及董長征“哢嚓哢嚓”的破花生殼的聲音。

柳新梅扶額,兒子唐鎧正是發育階段,恨不得一天吃七頓飯。這不離家已經三個多小時,這孩子鐵定餓了。

把果盤端到飯桌上,杜岩冷淡又不失禮貌的說道,“不好意思,這煮花生味道不錯,你們嘗嘗。董長征,泡茶啊。”

董長征老太爺般翹著二郎腿,把剝好殼去好皮的花生捧在手心,送到媳婦跟前,陰陽怪氣的說道,“呦呦呦,這是我家好不好?你要招待嶽父彆帶上我啊。”

杜岩被董長征的小肚雞腸氣笑,他喧賓奪主的倒水沏茶,忙得不亦樂乎。在杜岩心裡,管他是誰,來者即是客,招待茶水這是基本禮儀。

嗯,這個便宜女婿不錯。唐軼滿意的頷首,端起茶杯笑盈盈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你和玉敏什麼時候結的婚?哈哈哈,爸爸還沒有送上祝福,很遺憾啊。”

“我加杜岩,和玉敏結婚有三年多,孩子牛牛也三歲了。至於沒有通知您,是玉敏媽媽的意思,這是她最後的要求。”杜岩坐的筆直,雙手老老實實搭在膝蓋。

“怎麼回事?你嶽母她……怎麼了?”

“我媽已經去世。”唐玉敏終於可以微笑著說出這樣的話來,當然這不代表內心也可以平靜。媽媽這一生如此短暫如此淒涼,歸根結底,都是眼前這個“爸爸”害的。

放下,並不等於原諒。

唐軼真的詫異了,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才四十來歲,怎麼就……

說到底,這段短暫的婚姻,是時代的悲哀,他無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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