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夕茵向前走了兩步。
麵對著她的是梳妝鏡。
她進入這具身體時,稍稍動了點手段,用了她自己的臉。
這具身體先天不足,又缺乏後天調養——用這個世界的話說就是營養不良。因而就算用了她自己的臉,也隻落得七、八分像,皮膚乾枯而不自然,眉間儘是自卑與怯弱。
分明是姣好的容顏與白皙的肌膚,卻給折騰成了這樣,對比在喬家長大的假喬小姐,可真令人唏噓不已。
她伸手撫了撫這張臉。
魔修素以美貌聞名,哪怕是最低等的散修,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儘管喬夕茵法力儘失,調養好一張臉卻並不是難事。何況在這個世界科技發達,無須法力,就有大量工具。喬家有錢,她這兒就有滿滿一櫃子化妝品,夠她好好挑選了呢。
喬夕茵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她既然占了這具身體,便為這具身體做點什麼吧。
從改變她必死的結局開始。
就在方才與喬家父母周旋之中,喬夕茵已經很快為自己的身份找到了定位:怯弱、膽小、可憐卻又自強不息。
這可是她最擅長的人設。
梳妝鏡前,她的手指緩慢從唇上滑過,勾出一絲笑容來。
*
在喬家的第一晚很寧靜。
原主素有早起的習慣,假喬小姐喬心宜則不然,每每要賴到早餐不得以要到車上匆忙吃完為止,每天準時遲到十分鐘。
因此,當喬夕茵下樓時,喬家的保姆劉媽還有點驚訝,“陳……喬小姐,早上好。”
換走喬小姐的那戶人家姓陳,在來喬家之前,喬小姐的名字是陳夕茵。那戶人家識字不多,是沒有文化的,外婆對粉雕玉琢的喬小姐喜愛的緊,特意帶著喬小姐請了鎮上的老師,這才起了這麼個名兒。
喬夕茵抿唇,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少女的笑容青澀卻感染力十足,如誤入叢林的鹿,水嫩而富有靈氣。不比喬心宜,這位喬小姐似乎並不適應這樣的大場麵,舉手投足間透露著明顯的不自在。隻是好教養印在骨子裡,當劉媽端著粥過來時,她很客氣地說了謝謝。
這是以往的喬心宜不曾帶來的。舉動很微小,卻令人心中舒暢。
喬夫人與喬先生早坐在餐桌前。
喬家哪怕是早餐也很豐盛,許是特意照顧著喬夕茵,桌上的早餐有著各種口味。油條色澤油亮金黃,小籠包飽滿誘人,黃金糕、鍋貼造型姣好,更彆提精致的蘇式糕點,叫人根本不忍心咬下一口。
還是由喬夫人先引了話題:“小茵,我們猜測你的口味應該偏甜,才叫人做了這些。你不要跟我們客氣,喜歡什麼就吃什麼,我們好看著去做,好嗎?”
少女是真的乖巧,微微點頭,夾小籠包的動作還帶著不自然的僵硬。正是因為這樣,喬夫人才愈加心疼。
喬心宜不吃這些,她的早餐都是打包了帶到車上,特意要用保溫桶備著,溫度要始終,而且一周得換著花樣做,一旦吃膩了,她多一口都不會碰,嘴挑的很。
以前他們隻覺得女兒的任性也是可愛,如今看了親生女兒的懂事與小心,無數內疚如泉水般湧上——抱錯了的女兒有著一身大小姐脾氣,親生女兒卻連與父母吃個早飯都小心翼翼……這哪裡公平啊!
她與喬先生對視一眼,又問道:“昨晚睡得好不好?……剛來這裡,慢慢的一定會適應的。”
她有滿腔的話想對親生女兒說: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媽媽並不是無意拋棄你,媽媽一定會用後半生彌補你缺失的十七年……然而等見到女兒後,這些話卻是說不出來了,剩下的隻有淚水。
喬夕茵吃的不多,小口小口地吃,耐心地將喬夫人的話一一接下。
“我……我還沒有睡過那麼軟的床。”
少女羞澀地笑了笑,臉上有著轉瞬即逝的黯然,更多的卻是幸福與憧憬,“謝謝……夫人,先生。”
她仍是叫不出那句“媽媽”,喬夫人低落一瞬,卻也清晰地看見了親生女兒的歡喜,頓時又充滿了動力。
總有一天,女兒會接受這裡的。
喬夕茵是故意不這麼早改口的。
她給自己的定位很簡單,純粹、單純的小白花,要將所有少女的矛盾與青澀都寫在臉上,到了喬夫人這,同情分必須要刷足。早早改口,顯得她過於心急,不利於她營造好這個人設。
她須怎麼乖怎麼來,最好讓那喬心宜再放縱點。喬心宜越是嬌縱,就越凸顯喬夕茵懂事的可貴。
早餐用了大概半個小時。
喬夕茵背著書包要走,喬夫人叫住她:“司機在門口等你。”
“啊……不用,”喬夕茵受寵若驚地擺擺手,如受驚的小鹿,“這邊有地鐵……我,我坐地鐵就好。我還沒有坐過地鐵上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