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雙眸逼近,那種濃鬱的黑,翻卷到喬夕茵心裡,就是涼。
攀附著脊背的涼。
他觀察她多久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還發現了什麼?
仗著自己腦子是氣運大神給的就肆無忌憚嗎!
門後微弱的燈光映在她的側臉上。
賀雲朝漫不經心地垂著眉。
少女小巧的耳垂瑩白如珠,黑發如瀑,又細又柔順,洗發水與沐浴露的香味鑽入鼻尖。
她的身體稍稍向後傾,緊抿著的唇微微顫抖,剪水般的雙瞳有紅絲在顫,嬌弱又可憐。
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勾著人黑暗的欲//望——想把她打碎,任其消失在漫漫長夜之中。
這副模樣可真是騙過了所有人。
要不是他仔細斟酌她與喬家人談話時的小動作與小表情,怕是也要被騙了過去。
在他饒有趣味的注視下,她慢慢地挺直了脊背,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我隻想好好讀書,然後……然後考個好大學。”
呀,還在裝。
“賀哥哥。”
他心上一振。
然後就看見,小姑娘慢吞吞地伸出一隻手,拉著他襯衣的袖子,輕輕勾了兩下。
少女的聲音甜糯,可憐兮兮的神情如同一隻被拋棄的小鹿,“拜托了。”
時間滴答滴答的流逝。
他的目光冰涼,是那種看好戲的、十分都是戲謔的眼神,帶著一點點意味不明的若有所思。
喬夕茵抓緊任何吸收氣運的時間,一麵抵擋著他眼神帶來的巨大壓力。
這樣僵持著實在太磨人,就當她都快按捺不住、差點崩了臉色時,他慢慢悠悠地伸出一隻手,把她抓著他衣袖的手指掰開,放到了她的身後。
然後若無其事地一手揣兜,下了樓。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喬夕茵開心了。
幾乎是他下樓的同一時刻,喬夕茵鑽進了自己的房間,連她出房間要做什麼都忘記了——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好好消化吸收到的這些氣運。
接下來就不蹭了,已經夠多了,還是放過他吧。
雖說賀雲朝這個反應大抵是不會再計較了,但是喬夕茵保持著抓他衣袖的那個姿勢良久,手臂都酸了,怕是明天一早得抽筋。
她憤憤地想,也太不憐香惜玉了點。
聽喬夫人說他現在還是單身。
活該!
*
喬夕茵這一覺睡得不太好。
她似乎夢見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夢見自己回到最初的府邸,遇見每個人都是模糊著一張臉。好像她身處的地方是個迷宮,不論怎麼走都沒有儘頭,卻又有一個人一直在呼喚她:
“茵茵……”
然後她猛地一睜眼,水晶吊燈晃悠悠地搖著,反射進一點點光亮。
外麵的天還沒全亮,隻是她睡覺時窗簾沒拉完整,一小簇陽光滲進來。
她又在床上翻了一會兒,直到鬨鐘響起才不緊不慢地坐起來。
喬心宜照例賴床到很晚,劉媽帶著打包好的早餐送她上車。喬夕茵瞥過去一眼,賀雲朝沒來,房門是緊閉著的,不知道起沒起。
不過……
也不重要。
照樣是先停在路邊。
哪知道喬心宜忽然蹦出來一句:“以前不也是開到校門口再停車,現在為什麼不行?”
司機一愣。
喬夕茵便道,“我看見我同學了,我先下車吧。”
言下之意就是讓司機送喬心宜過去。
司機同意了,隻是再看喬心宜時,有了那麼一點點情緒。
相比之下,喬心宜怎麼……那麼任性呢。
到學校之後,喬夕茵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交作業。
六門,整整齊齊,全部交上去了。
路過的課代表很欣慰:“愛你喬喬!”
不過一天,全班的人已經都跟著喊“喬喬”了。
喬夕茵笑笑沒有說話。
前麵兩節課是英語,喬夕茵昨晚沒睡好,強撐著聽完兩節課。英語老師要求特彆高,眼睛尖,點喬夕茵起來回答了兩次問題,喬夕茵站在位置上掙紮了許久,才磕磕絆絆地說出了答案。
一下課常詩琳便湊上來問:“喬喬,你怎麼了?”
“做噩夢了,”喬夕茵隨口道,“醒了沒敢再睡。”
這才熬了一次夜,眼底烏青就出來了,得往臉上塗多少護膚品才能彌補回來啊……
她開始懷疑,能不能在高三把這張臉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