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在找位置？
沒幾分鐘，她報了個地址過來，笑容燦爛，“就去那裡吧，謝謝賀哥哥！”
正好。
就是他家的廣場。
賀雲朝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
這家購物廣場怎麼說也是在中心商務區，奢侈品店應有儘有，高檔餐廳不計其數。
賀雲朝正在思考該跟小姑娘推薦點什麼，未曾想小姑娘下車以後就自顧自地開始找路，最後停在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
張亮麻辣燙。
於是乎，養尊處優二十三年的賀公子，開著八位數的限量版豪車，穿著全手工縫製的高定西裝，麵無表情地走進了麻辣燙店。
就在他微擰著眉站在冰櫃前思考這些露天擺放的食材到底有多少細菌時，喬夕茵已經端著她選好的東西去結賬了。
順便還拿了一聽可樂。
聽小姐妹們說，這玩意還有個彆名，叫肥宅快樂水。
喬夕茵低頭看了下自己——肥宅算不上，但如果能令人快樂，那還是可以嘗一嘗的。
等賀雲朝終於百般糾結選好了東西去結賬，收銀員報了下價格就忙著從窗口端碗叫號去了，根本沒有搭理他一下。
賀雲朝保持著冷靜，“可以刷卡嗎？”
七點正是人未散儘之時，店裡很喧鬨，煙霧繚繞，收銀員沒聽清，粗著嗓子喊：“你說什麼？”
“刷卡。”
“二維碼在旁邊，自己掃微信支付寶！”
賀雲朝是捧著手機找到喬夕茵的。
他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消費提醒的短信——而後恍然，他支付寶綁的這張卡，一次性消費在五十元以下都不會有短信提醒。
他頭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認識過這個世界。
偏偏罪魁禍首坐在位置上邊刷手機邊喝可樂，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一見他，手上的東西全部放下，雙腿收縮並攏，又變成了乖巧無害的小學生。
還會甜甜地喊他：“賀哥哥，你來了。”
他麵無表情地坐下：“為什麼？”
喬夕茵不解：“什麼？”
“會想到來這裡。”他的言語簡潔。
剛才的內心活動已經把他的詞彙量給榨乾了，他現在沒有心情說太多話。
“因為好吃啊，”她回答得毫不含糊，“賀哥哥，你不會沒吃過這些吧？”
賀雲朝：“……”
曾經他吃著歐洲冷凍空運的新鮮奶酪、切著澳洲牧場專供的頂級牛排、喝著美洲果園純天然的飲品……
居然因為沒有吃過一頓不足二十塊錢的麻辣燙，被一個小姑娘憐憫了。
嗬。
嗬？！
“不過沒關係，”喬夕茵吸了一口可樂，心滿意足地眯起眼，“我也是第二次來，隻比你好一點點。”
這是在安慰他嗎？
也許？
賀雲朝已經想不出可以接什麼話了。
麻辣燙店裡的人真的有很多。
堂食的、打包帶走的、更令人噩夢的是店裡一直飄蕩的機械電子音：“美團外賣為您自動接單了”“餓了麼為您自動接單了”……
光是等這一碗麻辣燙，就用了將近二十分鐘——
接下來就是考驗禮儀的時候了。
比起第一次，再一次碰麻辣燙，喬夕茵得心應手多了，知道該怎麼控製調料，在自己能夠承受的範圍內進行配置。
隻是到了最後，還是免不了麵露薄汗、雙頰粉紅，唇上水潤帶紅，似是抹了一層胭脂。
相比之下，賀雲朝就要顯得鎮定得多。
他幾乎是皺著眉頭、以公事公辦的態度解決完碗裡的東西，還要注意以防辣油濺到自己名貴的西裝外套上。末了不忘擦了擦嘴，淡淡道，“如果你喜歡吃，可以回家說，讓喬家的人給你做。這裡不乾淨。”
許是剛剛吃了辣，他的音色帶著一點點沙啞，缺不影響音感，反而增添一絲魅力。
然後就看見小姑娘慢吞吞地放下了筷子。
“對不起。”
“嗯？”
“浪費你時間了。”
她兀自垂著眉，眸中水波緩慢暈開，多的是觸人心弦的憐，“下次去這種地方，我會隻約同學的。”
隻字不提喬家人。
哪怕賀雲朝確信她在喬家的所作所為絕大多數都是作出來的，可仔細想想，再怎麼作，目的不都隻是一個嗎？
——博取喬家人的關心。
因為他們……是她的親生父母啊。
雖然小姑娘坐在這裡說著這些話，他也認為是對他的逢場作戲，但他還是願意相信了。
怎麼會沒有真心。
在鄉下生活了十七年，剛剛接觸到大城市的繁華，卻被告知親生父母另有其人。
無血緣姐姐的排擠、父母隻為補償的同情討好、在同齡人中的自卑……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有人采訪賀雲朝：請問您是什麼時候擁有愛情的？
賀雲朝沉吟片刻，道：吃了一碗麻辣燙之後吧。
dbq，其實是我想吃麻辣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