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敵人, 就是朋友。
賀雲朝輕笑了一聲。
他從袖中摸出了一塊玉牌, 放在了麵前的木桌上。
玉牌上雕著玉龍飛天的花紋, 龍口銜珠, 騰於祥雲之上。
“你把這個, 給吳真看, ”少年笑容從容,“然後告訴他,所有商賈官員必須為災民出一份力, 如不出,開倉、放糧,出物資。”
他並未直言若物資也不出該怎麼辦。
然而徐太守卻清楚, 沒有人敢違抗這樣的命令。
龍。
隻有皇家, 才拿得出雕刻著龍的玉牌。
那麼,這位究竟是——
徐太守剛要拜, 被賀雲朝扶住,一句話輕飄飄地撇開了關係, “不必多禮,我也不過替人辦事。”
玉牌當然不是他的。
是某一次他的手下殺了攝政王的人, 順手順過來的。
這樣的玉牌他有兩塊, 代表著攝政王親臨, 不過攝政王並不知道原來的持有者已經換了人。
更不會懷疑他。
徐太守接過了玉牌。
小小玉牌的重量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其實我也有事要谘詢徐大人。”等徐太守緩過神, 賀雲朝悠悠地說道。
他倒是不急,之前被喬夕茵一鬨,早就沒了睡意, 況且他的確需要從徐太守那兒得知一些事情。
徐太守頷首:“賀公子請講。”
若說原先還是長輩對晚輩的態度,那麼現在就是完全下級對上級了,沒有半點不尊敬的行為。
能拿得出那樣的玉牌,他是皇家的人,這毋庸置疑。皇家,那便是君。為人臣子,豈可逾矩?
“神農山四寶,”賀雲朝抬起頭來,語氣專注,“徐大人可有聽說?”
他已派人查過,徐太守祖籍便是鄂州一縣,恰巧那縣靠近神農山。不過等科舉高中後,才離開鄂州,在幾個地方輾轉,最後又回到了鄂州做太守。
“自然……”徐太守恍然大悟,原來是來找神農山四寶,“鄂州城曾流傳著一首民歌。”
他回憶歌詞,將歌詞念了出來——恰恰是賀雲朝托護衛記下的那一首。
“向東二百裡,穿越紅杉林……”
歌詞的第二段記載著四寶的生長之處。
“神農山四寶現已不多見,不過,七年前,有嶗山道士路過鄂州,曾夜觀天象,說是西北與鄂州出現異常。西北金光燦爛,宛如銀河連珠,鄂州紫氣衝天,直逼龍口,金光紫氣共同點亮龍脈。”
賀雲朝問:“什麼意思?”
他知道,以神農山為起點,沿著西南向東北的山脈走向,一筆勾到燕山,便是一條巨龍。
“規律被打破,憤怒的神龍吐息,天下將大變,”徐太守道,“那道士神神顛顛的,說是幾年前就瘋了,道觀也把他趕了出來。他一路顛沛流離,逢人便喜歡拉著彆人給他算命,說的都不是些好話,於是這些預言,百姓也沒有信。”
那時候他才剛剛上任,嶗山來的道士在太守府前鬨,一邊敲擊著鳴冤鼓,一邊大聲喊著他的預言,不多久便被護衛趕走了。
隻是不知怎的,徐太守一直記到了今日。
道士說,他們現在不懂他,往後自會有有緣人懂。
不錯,自會有有緣人懂。
七年前是個什麼日子?
他們不知道,賀雲朝知道——喬夕茵的父親,前丞相,便是七年前去世的。
在西北失蹤,再無音訊。
後麵徐太守說的話,都沒有給出什麼有用的信息。談了沒多久,他便提出回去休息。
賀雲朝自然是點頭。
等走出房門,徐太守又補了一句,“我突然想起來,前兩年聽過路的百姓說,神農山出現了野人。那野人很奇怪,穿的衣服露出了胳膊,嘴裡呼喊著什麼‘不該這樣’許是沒有哪個壯誌未酬的隱士吧。”
“多謝。”
賀雲朝應下,兩人在門口分彆。
又是深夜,不知何時出現了雲霧,月光掩蓋在濃密的雲霧之下,使夜色看上去更為深沉。
房間裡隻有少女平穩低緩的呼吸聲。
早就睡著了。
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賀雲朝的心仍舊空落落的。都怪徐太守壞了他的好事,不然……
不然,也不會發生什麼。這裡太草率了,他不會那樣的。
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解衣上床,原本熟睡的少女似乎感覺到他的氣息,翻了個身,又主動湊了上來。
她說的沒錯,她的確很喜歡粘著他。
這樣的動作總算安撫了賀雲朝的心,他摸了摸她的頭發,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