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姑娘，在他麵前怎麼一點拘束都沒有。當真是這麼信任他？
他查過她的背景，知道她前十幾年過得並不好。興許她從來沒有遇到一個真心待她好的人——所以才對他額外依賴吧。
留喬夕茵在這裡自己練習，賀雲朝去往主堂。
這裡鑲嵌著一枚魔原石。深紫色的結晶，澄淨如明鏡——不過現在，魔原石有了些許變化，冒出了幾絲渾濁來。
渾濁。
他的唇角微微一彎，笑得很是殘忍。
大陸上的人……果然是有動靜了。
“朝朝？”
門外，小姑娘在喊他，“你在哪？”
賀雲朝急忙抬頭，快步走出房間，“抱歉殿下。可能過不了多久，我需要離開一會兒。”
她愣了愣，看上去很是不舍：“不能帶上我嗎？”
這般表情叫他怎能拒絕——“當然可以，”黑發青年輕聲道，“我一定會守護您的安危。”
*
王城。
封閉幽暗的小房間裡，身著長老袍的男人手持通體黝黑的魔法書，口中念念有詞。
他的另一隻手則平放在空中，手下是一隻燃燒的燭台，不斷有鮮血從被割破的手腕中流出。
他覺得自己的舉動很是瘋狂——當這本奇怪的魔法書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時，他就有了一種這樣的衝動。特彆是看見教皇堂而皇之地利用人們的信仰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之後，這種念頭更為強烈了。
憑什麼教皇就可以享受呢？那個位置——誰都知道他是怎麼坐上去的。他坐得太久了，也該歇息了。
血流得有些多，三長老扶著額頭，緊緊盯著那火焰不放。
是他做的不多，還是書上的記述有問題？為什麼到現在什麼都沒有發生？
倏地，火紅的火苗閃了閃，再一看，那火焰上竟覆蓋了一層紫色——而三長老被割破的手腕則牽出一根血線，源源不斷地流進了火焰裡。
他繃緊了心，感受著周圍的氛圍愈加陰涼。在火焰還沒有完全變紫之時，已經情不自禁地跪了下來，匍匐著說道：“我偉大的魔王……懇請您滿足我的願望。”
紫色的火苗還在燃燒。他的麵前出現濃霧般的一團，在紫色火焰的照耀下愈加絢爛。那煙霧慢慢成型，身著軍裝的黑發青年漂浮在空中，巨大的黑色鬥篷籠罩住他修長的身影，隨著風上下翻飛。
他微微抬起下頜，淡淡地看著他——單是眼神滲過來，已滿是陰冷。
三長老的腿止不住地在顫抖。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他召喚出來了——魔！
他壓抑住內心的欣喜若狂，再一次重複：“求您滿足您虔誠子民的願望！”
黑發青年稍稍掀開鬥篷，露出他輪廓分明的下頜，聲線華麗而喑啞，“你想要什麼？”
“教皇，”三長老道，“我想成為教皇……我定會助您複興魔族，待我成教皇之時，魔族便是這個大陸上最尊貴的種族……”
做了這麼多年長老，雖說沒有跟魔族打交道，他們卻從未遺忘過這個宗族。
他心裡很清楚魔族想要什麼——當年一戰於魔族有多恥辱，如今魔族歸來，他們不會放過所有人的！
不如趁早結盟。
賀雲朝微微眯起桃花眼。
可真是個誘人的條件。
“你覺得，”他輕聲問道，“我看上去很好忽悠？”
“不、不、不，沒有！”無形的壓力籠罩著三長老，他腿一軟，腰彎得更低了些，“我怎敢！我可以以血誓盟，以示我的誠心！”
賀雲朝瞥了他一眼，氣氛似乎放鬆了些。
得了肯定的三長老急急忙忙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發起了誓言。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如我違背誓言，鮮血流儘，萬劫不複！”
賀雲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好像還沒有答應你。”
三長老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糟了，示誠心示得太急了，一不小心把自己給賣了！
“血契挺好解除的，是嗎？所以都不擔心隨意立誓。”他雲淡風輕地說道。
三長老顫巍巍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的誠心可鑒，我、我可以再立，任您處置……”
他年輕時當上長老，靠的是裙帶關係，而非真才實學。在這個位置上待久了，頓覺飄飄然，逞威風學了個十成十，真正管用的幾乎快忘光了，卻有滿腔的野心。
賀雲朝也覺得，這人這點膽子就想當教皇，該說他勇氣可嘉嗎？
“我們可以暫時合作。”待三長老被嚇得都不敢說話了，他才慢悠悠地開了口。
“多、多謝大人。”三長老欣喜若狂。
“現在你要做什麼？”他挑了挑眉。
“我想請大人，幫我殺一個人。我是教會的三長老，要殺的，是大長老。”
既然要做出這件事——那麼，總要有人流血的。
就拿大長老開刀好了。
賀雲朝淡淡應下，消失在了空氣裡。
等煙霧散去，三長老緩慢起身，眼眸狠戾：“一個百年前就被滅了族的種族，也在我麵前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