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雪鋒的親吻落下時, 衛洵懶洋洋反摟住他,安雪鋒控製著力量抱起他,將衛洵帶到了床上。這是衛洵的房間, 寬大柔軟的雙人床,鬱和慧跟佟和歌一人去處理互助聯盟的事情, 一人帶貓帶快破繭的蛆大, 都不在這邊。
房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安雪鋒在床上翻了個身,讓衛洵趴在他的身上。看著自己熾熱呼吸浮動衛洵額前柔軟的白發, 不自覺便微笑起來,隨後他合上眼。很多導遊和旅客的深度聯結都在夜晚,心靈幻境中藏著人靈魂最深的秘密,無數不想被外人覺察到的記憶,脆弱又柔軟。
哪怕有聯結的關係, 相互信任, 想要完全敞開也需要放鬆。很多時候就像心理輔導一樣, 要搭配上柔和的燈光,輕柔的隱約, 泡過熱水澡後再點上一點讓神經舒緩的香薰,在密閉安全的房間中,雙方才更容易敞開。
但安雪鋒絕強的自製力,讓他不必需要這些輔助手段,便將自己完全向衛洵敞開了。雙眼微闔,衛洵這次毫不費力,便進入了他的心靈幻境。
“嗚——”
鯨鳴聲響起, 空靈悅耳,飽含喜悅。但衛洵睜開眼時,卻沒看到虎鯨, 也不是海洋。周圍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唯有兩處有黯淡光亮。
一處是腳下鮮紅的血路,一處是麵前的黃昏墓園。
“嗯?”
衛洵發出疑惑輕哼,上次進入安雪鋒的心靈幻境還是在進京郊殯宮之前,他記得自己用虎鯨身上血進入了第二層幻境,背負虎鯨走過血路,走向墓園。最後在抵達墓園時昏倒,從安雪鋒的心靈幻境中出來。
沒想到這次一進來就在第二層墓園前。
“虎鯨?”
衛洵沒有先進入墓園,而是四處尋找虎鯨的身影,確認它不在後,目光才落到墓園中。
安雪鋒的心靈幻境中,絕對會有他的影子。之前海洋上孤獨的虎鯨,那墓園中又是什麼?
腳下的血路一直延伸到墓園門口,讓衛洵心中生出種微妙的預感。不再猶豫,他走向墓園,推開那扇窄小鏽蝕的門,在推門的刹那間,昏黃降臨,猶如褪色的老照片。衛洵沒有驚慌,而是冷靜仔細觀察自己身邊的變化。
逐漸的,他聽到了朦朦朧朧的聲音。
“哼,十年一輪回?”
年輕,堅定,有力,帶著一點桀驁和飛揚的自信。
“那就讓我們這一代來打破它!”
是安雪鋒的聲音!衛洵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這聲音基本和海報版年輕安雪鋒一模一樣!
打破十年輪回?衛洵第一次知道十年規律的時候就是這樣想的,沒想到在那個十年中,新入旅社不久就站到頂峰的安雪鋒也是這樣想!
“好嘞頭兒,我們都跟著你乾!”
又一個男聲響起,渾厚響亮,信賴滿滿,伴隨著哈哈大笑聲,是王澎湃的聲音。
“麻溜兒的彆磨嘰,我都乾完一瓶了!今晚不醉不歸!”
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的聲音,帶著點東北腔,是佟和歌。
“去去去,彆給小樂喂酒,他才九歲!再讓我見到我可削你小子。”
英氣灑脫的女聲,衛洵從沒有聽過,但九歲的茅小樂說明這是十年前的‘第一代’歸途,那麼這女聲應該是鄔樂橙。
一片熱鬨歡騰聲中,似乎是出發前的慶祝宴會,但在熱鬨中有人的聲音仍舊冷靜:“如果照往常旅社規則,我們活下來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九點九八,但按照這次行動計劃,我們成功的可能性隻有百分之五十五點九五,建議大家還是寫好遺書。”
這是百曉生的聲音。
“死就死了,有什麼可怕的!”
稚嫩童聲響起,卻帶了許多戾氣,聲音有點尖銳,是偏執倔強的九歲茅小樂。
“隻要我殺更多人,那死了就死了!”
“百曉生說的對,這次我們不一定能活著出來,而且我們並沒有導遊,被汙染導致精神失控的可能性不低。”
穩重冷漠的聲音,非常熟悉,是鬱和慧。
“遺書我已經寫好了,不過……”
他聲音突然柔和起來,帶了些笑:“不過也不用有那麼大的壓力,天塌了高個子頂著,上麵那麼多大旅客大導遊的,說不定根本用不到我們,事情就解決了。”
“沒錯!”
“和慧說的對啊!”
“寫什麼遺書,老子可不寫!”
“哈哈哈百曉生,你是想著現實裡的青梅竹馬吧。”
熱烈歡快的談話聲,你一言我一句,呼呼喝喝好不熱鬨,蓬勃朝氣幾乎要滿溢出來。直到光亮黯淡下來,如夜幕降臨,談話聲逐漸遠去,直至完全消失。
衛洵視野中也出現了一個人的背影,他高大挺拔,短發利落,虎背蜂腰,一身黑色作戰服,軍褲軍靴,背著歸途刀。
年輕的安雪鋒。
周圍沒有一點聲音,沉默的有些詭異。衛洵目光一掃,發現麵前沒有任何墓碑,之前看到的墓園似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