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挖出腦子和心臟變成冰島馬的人, 都會失去超凡力量與記憶,而在盛裝舞會的比賽中,在躲避北極熊追殺的驚險刺激裡, 大部分天資聰穎的冰島馬都會再被激發出潛力來。當然, 即便如此它們也並不會想起自己是人,仍會當自己是匹馬。
但乙五馬的情況和它們都有微妙的不同。在潛力激發, 能召出一種溫順乖巧的毛絨絨蟲子時, 它隻想著這蟲子說不定能啃啃自己身上的寄生蟲, 畢竟乙五馬總覺得身上有點癢, 像是有什麼蟲子在遊走(傀儡師腫瘤組織), 卻又在它無法用牙啃到, 馬尾掃到的地方,煩馬得很。
倒是它的騎手似乎對這種毛絨蟲子更熟悉, 有她的指揮命令乙五馬很快學會了讓蟲子放毒, 啊, 當然, 這不是馬該關心的事情, 馬隻想跑第一。
然而當它和騎手越來越默契, 騎手不用開口它就能接收到她的指令時(腫瘤組織入侵深了),它自己體內的腫瘤組織被徹底激活時, 乙五馬忽然能在心裡聽到不少新的聲音, 而它自己也變得聰明起來,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它要殺了A5, 接管她的馬群。它之前錯認背上的騎手,誤以為她是A5, 但其實不是的, 真正的A5在前方, 就在那片沒有苔蘚也沒有露水的荒蕪之地。
但乙五不怕,它是注定要統領馬群,成為馬王的,這是它與生俱來的信念。所以它原本打算直接衝回去,和A5一爭雌雄,決出高低上下。
然而出現在它腦海中的那些聲音卻勸得乙五馬改變了主意。這些聲音其實主意並不統一,有讓它先不要輕舉妄動,謹慎行事,趁機會擺脫背上騎手,去找匹叫殷巧巧的馬的。有讓它去投奔丙一的,畢竟這片苔原,乃至整個冰島上,最厲害的馬王是丙一,它乙五就是丙一手下的強馬,而A5是外來強馬,來冰島就是想搶他的馬群,占他的地位,替代他成為丙一身邊的強馬的。
乙五覺得這人說的有道理,那殷巧巧是什麼牛馬它不知道,但丙一它可認識。它正是在盛裝舞會上徹底碾壓過它,在這次賽馬中又跑到最前麵讓它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的大強馬。而且乙五在聰明起來後,確實像是記得自己好像是丙一馬王在馬群中的支持者——
不過丙一馬王並不隻有它一匹支持者,還有個叫乙二的馬,地位比它更高,似乎好像還有個叫丙二的馬,實力不如它,但地位也不低。
按照那些人的說法,A5是帶馬群來準備融入丙一的大馬群,來爭奪群裡地位的,所以乙五才一直想跟她爭。但就他們互毆得出勝負也是兩敗俱傷,而且大馬群中決定一切的是馬王丙一。
他應該趁A5不在,去討好丙一才對,這才是聰明馬的做法!
乙五馬於是屏蔽了前一個聲音,隻聽後麵聲音說的話。它覺得這聲音說的很有道理啊,雖然比拚硬實力他不一定會輸給A5馬,但為什麼要在這裡消耗脫離甚至可能受傷呢,他的目的可是成為最強的馬,目標是乾翻丙二乙二,成為大馬群中除馬王外最強的馬,拉攏自己的擁護者!
然後無論是挑戰馬王,還是分出去自己過,都是它成為最強馬王的必經之路。前麵那麼多敵人,它不往前看,盯著個A5屬實眼光太淺。
而馬群中當然不隻是看實力——那個丙二馬實力就差,但它舔馬王舔的好,群裡地位高,這乙五是知道的。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它果斷放棄了去找A5決鬥的念頭,打算去親近下馬王。但乙五並不打算完全按那些聲音說的去做。那人說馬王在那棵樹後,但乙五沒親眼看到它可不信。而且它如果去找馬王的話,背上的騎手肯定會知道這個。
這是它們馬之間的事,可不該讓什麼騎手參與。於是乙五馬聰明悄悄派出了自己的蟲子,先去那邊看一眼是不是馬王。如果是它大可用蟲子跟馬王搞好關係。
畢竟這蟲子該是挺會吃寄生蟲的,反正它在的地方就不癢癢(傀儡師沒讓腫瘤組織和衣魚蟲接觸,太顯眼容易暴露)
但那棵樹後根本就沒有馬!毛球衣魚蟲一路努力爬過去,主人沒恢複記憶,隻當它是個正常劇毒的蟲子,它就隻能以正常蟲子的視角觀察。但即使視野受限光看地麵它也能發現這樹後的地上沒有馬蹄,隻有兩個人類的鞋!而在它爬到樹後的一瞬間,那人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網兜,一把跟撈傻魚似的就把它給撈了起來。
‘它有毒’
丙一小狼嗷嗷嗚嗚通過牽絲跟龍獵人咬耳朵,看這大白蟲子爬過來的瞬間它尾巴都夾起來了,隨後想起來這蟲子他好像見過。
這不正是乙五的劇毒蟲子嘛!
乙五在賽馬中是B3(黑天使)的搭檔馬,難道說B3準備動手了?要讓這蟲子先把他們給毒倒?!龍獵人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掏出捕夢網抓它的瞬間就給這蟲子疊加了十層噩夢,像套娃似的把它精神塞到噩夢最深處去了,省得它心靈感應給主人報信。
‘主人,您把蝶大放出來吧’
就在這時有點萎靡不振又精神亢奮的小翠道,雖然她現在當了女兒,但習慣性還是稱丙一為主人:‘主人,蝶大和衣魚是同源的,它們之間可以溝通’
說到這,小翠頓了頓,有點小心翼翼道:‘或許它過來……並沒有什麼惡意’
衣魚原來和蝶大是同源的??
它是毛毛蛆??
聽龍獵人保證它不會醒來,本來探過身去想用爪子把白毛團衣魚撈出來的丙一小狼渾身一僵,像被火燎到似的迅速收回了爪子。它掃眼瞅了下小翠,看得她畏懼示弱垂下眼簾,這才淡淡呼出口氣,把蝶大放到龍獵人捕夢網中。
小翠是怎麼知道衣魚沒什麼惡意,又怎麼知道蝶大和衣魚同源的?丙一敏銳覺察到她有事瞞著他,然而他現在對小翠完全掌控她卻還是不說……倒讓丙一想起鬱和慧跟佟和歌,他們說話有時候也總是半半截截,暗示多過直言。
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
有什麼限製,是旅程的幕後勢力作祟嗎。
但丙一不在意這個,他更喜歡也更相信自己找到的答案。
蝶大進捕夢網後精神也被龍獵人弄到十層噩夢深處,在這裡它和衣魚溝通最保險,很快的,丙一受到了它傳遞來的消息。
“傀儡師?”
* *
“你是說傀儡組織開始活躍起來了?你聯係上了衣魚??”
互助聯盟內部,被蜂道人暗中叫到一邊的半命道人聽了他的話,臉上流露出凝重的表情。而蜂道人接下來的話差點讓他蚌埠住了。
“你是說你們分食了傀儡師???”
“傀儡師想要控製衣魚,把絕大多數腫瘤組織都灌進了他的體內。如果我們不吃,那現在衣魚恐怕就成了傀儡師了。”
蜂道人冷靜道,他們當時都吸收了不少腫瘤組織的能量,這當然不好消化,到現在他們體內可以說都有腫瘤組織。
“你們體內都有腫瘤組織?不是,傀儡師現在難道已經混進預熱對抗賽裡了??”
半命道人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傀儡師沒有徹底死亡,這事大家都有心理準備。然而她這麼快就複出還取得了預熱對抗賽資格參加了比賽,這就沒多少人能想到了。衣魚體內的傀儡組織不會無緣無故被激活,那也就是說傀儡師極有可能與他今晚遇到的人有關。
最可疑的就是它的騎手,B3黑天使!
“不愧是傀儡師。”
半命道人難得陰沉自言自語,被激活的傀儡組織竟然能繞過旅社監控,讓衣魚收到外麵的信息,足能看出傀儡師這些組織蘊含著多強大又不可控的力量,足能說明這些惡蟲師切片間的聯係,已經比之前加深了不知多少。
“我勸衣魚去跟丙導合作。”
感受到半命道人看他的目光瞬間變得冷酷淩厲起來,蜂道人不卑不亢望向他:“但烏雲肯定和他聯係更深,當初烏雲也吸收了不少傀儡組織,衣魚聽他的話可能性更高。”
“我相信你的好口才。”
半命道人慢吞吞道:“畢竟我相信你也知道,這件事對你們而言有多糟糕。”
傀儡師複活,而惡蟲師切片們乃至烏雲體內都含有大量腫瘤組織能量,如果傀儡師真恢複往日實力,極有可能會將他們一鍋端了。
“傀儡師參與到對抗賽中,會幫忙破壞黑寡婦計劃,牽製她的可能性也很高。”
蜂道人則表現出十足的忠心,一顆紅心全為丙導著想,這是在表態。
“如果能把她們倆禍害湊一起,自相殘殺那就好了,哎,不過這對衣魚來說倒是有些冒險啊……”
“傀儡師能自由活動對衣魚來說才是最危險的,想必大家都知道輕重。無論黑天使究竟是不是傀儡師再生,都必須對他有所防範。”
蜂道人義正言辭道:“我這就聯係烏隊,讓他幫忙一起勸說衣魚。”
兩人目光對視,半命道人臉色終於柔和了些:“好,好好。”
全身心被黑寡婦牽製,和黑寡婦自相殘殺的傀儡師,才是好傀儡師。
* *
‘傀儡……這確實是個問題。’
在得知乙五快要被操控成了傀儡,而B3擁有操控傀儡的能力後,丙一深思,告訴了衛洵。
但衛洵並不算太驚訝:‘她隊裡死人那麼多那麼快,肯定不止表麵上那麼簡單’
連乙五都能控製,那B3實力究竟有多強?丙一甚至不想要B3身上死亡烙印了,誰知道她會不會在上麵藏什麼傀儡絲線。在徹底消化死亡騎士頭顱,建成失樂園雛形前,正是這片領域最薄弱的時候,如果在這時被人動了手腳——
‘既然你擔心,那就讓她暫時被關起來好了’
衛洵像是隨口道,但丙一知道他什麼意思,兩人默契安靜了一瞬。隨即丙一發現剛才衛洵的精神波動有點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