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
丙一毫無防備被掀了下去——或者說不是掀了下去, 雪豹冷不丁在雪地裡打了個滾, 甩掉渾身積雪,它尾巴一直緊緊纏繞在丙一腰上,起身時又帶著丙一回落到它背上,和之前相比沒什麼兩樣。
唯一不同的是一隻緬因貓輕巧落到了雪地中, 眸光冷酷, 正是剛蘇醒就被丙一從蜥蜴蛋裡挖出,放到雪豹脊背上的幻象貓!
“——你, 你受傷了?!”
丙一還沒來得及多想,剛緊緊抓住雪豹毛想保持平衡時就驚愕看到, 雪豹肩胛處竟被薅下來了一大片的毛, 還多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形狀就像爪痕!鮮血汩汩流淌,染紅了雪白的毛,丙一顧不得多想當即就拿出金蠶絲粉要給它療傷。
然而雪豹卻身體微晃,避開了他的動作,而後豹尾輕拍丙一肩膀, 一側身讓他下到了雪中。
‘你還好嗎’
‘沒事, 我沒事’
兩人精神間的談話不過瞬息,丙一又感應了一下, 確認衛洵沒大事後他下了雪豹。看了眼受傷的雪豹,又看了眼正在舔爪子的幻象貓,丙一心中一瞬間騰起無數思緒。
“來, 到我這裡。”
他衝著幻象貓張開手臂,呼喚它過來。但幻象貓無動於衷,隻是懶洋洋蹲坐在雪中舔毛。倒是玉米筍還以為父是在叫它,興高采烈就湊過來, 像小狗似的把大腦袋往父的懷裡一拱。玉米筍這麼一湊天然緩解了莫名有些緊繃的氣氛,丙一笑著拍了拍它的頭,讓它陪著衛洵,自己則向幻象貓走去。
“呼。”
他主動走到幻象貓身旁再伸出手臂,它才主動跳到他的懷中。緬因貓很大,而且像是因為這邊天氣冷,它毛長長了許多,又厚又密,都溢到了衛洵的手臂上,遮住了他的胸膛。看到這一幕雪豹瞳孔微縮,它忍不住上前一步,卻聽到了幻象貓在哈氣。
眸光閃爍,雪豹也蹲坐了下來,豹尾繞身體一圈搭在了爪麵上,如同一尊雕像。它目光追隨著丙一,看他熟練地一手抱貓,一手順著貓脊背上的長毛。
“脾氣真大,有起床氣嗎。”
丙一想捏住貓的爪子,在它不耐煩躲了幾下後說起夢中的母親,像是要和衛洵再續剛才的話題。而談起夢中母親時,懷裡幻象貓明顯安生多了,仿若在側耳傾聽,沒怎麼提防就被丙一抓住了貓爪,粉色肉墊中按出銳利爪勾,丙一看到了爪勾上殘存的血跡。
“擦一下?”
丙一雲淡風輕道,像是不在意上麵是誰的血,隻關心臟了爪子的貓。他拿出了一小點金蠶絲粉,不顧它多珍貴就要往貓爪子上灑,才灑了一丁點卻被幻象貓按住,不許他浪費更多。幻象貓嫌棄抖了抖爪子,乾涸的血跡已經變成了泥粉撲簌簌落下,丙一向衛雪豹肩頭望去,就見那裡的傷口已經凍結,流淌出的血變成了泥。
衛洵有泥人的稱號,這傷對他來說真不算什麼,隻是讓它看起來像剛在泥裡打過滾的大貓,看起來有點滑稽,看著他的眼神有點可憐巴巴,丙一心中鬆了口氣,忍住了笑意,衛洵變得雪豹即使裹上了泥也還算挺可愛的,他發現自己對衛洵這人已經有點濾鏡了。
但心思縝密的他當然沒現在誇衛洵可愛,也沒再去騎雪豹。
“外麵太冷了,凍得我夠嗆。外麵快回去吧。”
他抱怨道,說出的話散在空氣中,竟沒有半點白霧,像是和外麵極低的溫度同樣涼。
然而當他低頭看向幻象貓笑起來時,眼中的笑意卻染上了溫度,讓人心裡熨帖:“這麼冷的天,回去喝杯熱蜂蜜水肯定舒服。”
幻象貓掃了他一眼,之前抖泥時它想從丙一身上跳下來,但現在卻不再掙動,任由他抱著。隻是眼睛半閉半睜,幾分倦意,像是隨時都會睡著。一人一豹一蟲裹著雪僵屍的屍體飛快回了三道冰裂那邊,一路上丙一都提著心,時常觀察幻象貓的狀態,一見它要閉眼就跟雪豹聊天,擾得它一直到三道冰裂時都一直睜著眼。
“丙導和衛隊回來了!”
“這是什麼?巔峰雪僵屍的屍體?!”
旅客們都翹首以盼,見他們回來驚喜連連,苗芳菲暗中過來同丙一低語,說是牙獵人從他離開後不久就去了冰霜巨人屍體那邊,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
但目前對丙一而言,其他事的重要性全都靠後。趁大家都去圍觀雪僵屍的時候他進了作為臨時休息點的冰縫,鑿下純淨堅冰,點燃酒精爐,將冰溶解,蜜水不能用滾水來潑,貓科動物也不喜歡高溫。
水燒到溫和不冷不燙時停火,鬱和慧拿出提純魔蜂蜜,丙一親手用保溫杯的瓶蓋調了一杯蜂蜜水,放到幻象貓的麵前。在它漫不經心嗅聞時,丙一往另一杯水裡灑了丁點金蠶絲粉,放到了衛雪豹的麵前,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沒有變回人形。
不過丙一倒是覺得,這種時候動物態比人態要好點,起碼目前氣氛還算正常。
金蠶絲粉溶解在水中後就像泡發了的燕窩,又像被攪碎的果凍,半透明的糊糊一片,倒透著股清冽的香味,很好聞。丙一把這杯金蠶絲粉水放到雪豹麵前,雪豹嗅了嗅,看他一眼又看幻象貓,沉吟著藍眼睛有點糾結,獸態要喝水那得伸舌頭去舔,在這種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