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漿河之下, 龐大陰影悄無聲息漸漸接近了金紅色的小鳳鳥,但它卻仍飄在岩漿之上,似是毫無察覺。
但它真的毫無所覺嗎?這麼幼小的鳥能在岩漿河中存活, 身邊還吸引來了那麼多火之國本源火焰碎片, 一看就絕對不是善茬。丙一沒有冒然出頭,焦黑小鳥冷靜縮在石縫後, 幽幽注視著眼前的場景。
“嘩啦啦——”
像是距離足夠近了,那岩漿下的龐然大物在距離金紅小鳥還有四五米的距離後就不再偽裝, 猛然從岩漿中狠厲撲向小鳥, 熾熱滾燙的岩漿被它龐大身軀裹挾的飛濺,這時它才終於顯露真型,它竟像隻五六米長的巨型火蜥蜴!漆黑堅硬的鱗片上裹滿了岩漿, 恐怖氣勢逼人,甚至隻被波及到的丙導鳥都呼吸一滯腦後翎羽炸起。
“砰!”
隨後隻聽砰地一聲重響, 它龐大身軀在撲出後重重落到岩漿中,大捧大捧深紅岩漿被它龐大身軀砸的轟然湧起,猶如盛開的火之花又像熾熱噴泉,飛濺的岩漿甚至都落到了丙導鳥的麵前。
洶湧岩漿河上再沒了金紅色小鳥的身影,隻剩下那條渾身掛滿岩漿的怪物在肆意攪動岩漿。這場捕獵結束了, 丙一隻覺得口乾舌燥目光灼灼, 它本該立刻逃離現場, 這岩漿河中的怪物一看就是吃鳥的, 但丙一並沒有動, 他不信那隻金紅色小鳥這麼簡單就被吃掉,仍在原地等待。
果然,幾分鐘過去這頭大蜥蜴終於不再動彈。然而卻不是吃飽喝足再潛入岩漿中,它仍靜靜漂浮在岩漿河之上, 像一段焦黑的木樁,又像是……
已經死掉了一樣。
丙一親眼看到那隻金紅色的小鳳鳥敏捷從岩漿河中鑽了出來,撲扇著翅膀爬到了大蜥蜴上麵,仔細用喙梳理羽毛。它一邊翅膀耷拉著滴血,一隻爪子蜷起,喙邊上還有血跡,整隻鳥亂毛蓬鬆,顯然也受了不輕的傷。但它竟然能獨自殺掉這頭大蜥蜴……
丙一毫不猶豫轉身離開,如果它們能兩敗俱傷他才有機會,但現在沒到這地步。岩漿河不比上麵空地,他很多手段和各種魔蟲都難以發揮力量,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去貪的,死在這可不值當。
“啾啾。”
但丙一剛轉身往裂縫上艱難攀爬,身後就響起了鳥鳴聲。這鳥叫聲聽起來稚嫩如雛鳥,卻讓丙一驚起一背冷汗,一道極具存在感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猶如獵人鎖定了獵物。丙一沒有再跑,他回過身來,正對上雙金紅色的眼瞳。
那隻小鳳鳥正盯著他看,眼瞳中沒有任何人類的情緒。被發現了,丙一心臟沉了下來,冷靜同小鳳鳥對視,就見它喙上叼著塊漆黑的硬鱗,這麼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大蜥蜴脊背上看起來極為堅硬的鱗片竟然被它剝掉了一層!丙一心生忌憚,這喙得多鋒利啊。他沒有出聲,但渾身絨毛炸起,神經緊繃,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啾——”
見他站在這不動,小鳳鳥吐掉鱗片又叫了聲。這是在同他說話嗎?而且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攻擊性,或許是把他當做同類了?但丙一聽不懂鳥語,他慢吞吞向前挪了幾步,小鳳鳥叫的更歡了,它甚至還用尖尖鳥喙叼起塊白嫩蜥肉,衝丙一晃了晃。
但它這幅友善的模樣看在丙一眼裡,就跟用奶酪陷阱引誘老鼠的捕鼠夾似的。剛才小鳳鳥殺大蜥蜴的凶殘場景還曆曆在目,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有僥幸心理。然而現在進退兩難,也隻能賭上一把。
在小鳳鳥的鳴叫聲中,丙一小步挪到了裂縫最邊緣,往下不到半米就是滾燙的岩漿河。而蜥蜴屍體和小鳳鳥在岩漿河中央,離他這邊還有兩三米的距離。
兩三米……
丙一腦中估摸了下距離,果斷縱身往下一跳,像是要跳進岩漿中遊過去。但就在即將接觸到岩漿表麵的時候,他背後突然生出幾對虛幻的羽翼!羽翼猛地一拍,丙一就像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頃刻間飛竄到蜥蜴之上,電光石火間一枚狗項圈憑空出現,被它利落套在了小鳳鳥的身上。
他這一番操作下來小鳳鳥還是沒有任何攻擊的動靜,它歪頭看著它,眸中含笑,老老實實蹲在狗項圈裡,就像被孫猴子畫圈保護的唐僧。但其實項圈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就像當初丙一用狗項圈套虎鯨的時候一樣,都沒能成功。
用狗項圈套虎鯨……丙一心中突然閃過了什麼,狐疑打量著他看。
哎,有第一天虎鯨的心理陰影,看來裝野生鳥在衛洵這裡是行不通了。
沒等到衛洵來主動貼貼的安雪鋒遺憾想到,眼看衛洵渾身羽毛逐漸氣的炸起,安雪鋒笑著啾啾兩聲。
“啾啾!”
丙一仍在猶疑之時,就見小鳳鳥慢條斯理低頭啄了啄翅膀下的羽毛,叼出一撮白色的卷毛。
焦黑小鳥的臉終於徹底黑了,這白卷毛分明是衛洵的頭發!他眼珠飛快掃過四周,沒有衛洵的蹤影,究竟是這小鳳鳥殺了衛洵,還是它就是衛洵變的?!
丙一發現無論哪種猜想,他都不希望是真的……不能說話,感受不到精神的聯係,丙一對小鳳鳥發起了多種試探,有些試探甚至比較過分。但小鳳鳥一直在縱容他,似乎知道他生性多疑,一直在積極配合,甚至在丙一陷入沉思時往他嘴裡喂了塊肉。
這肉香糯柔軟,濃滑多汁,有一股濃烈的炙烤香味,鳥喙沒有牙,丙一沒能細品咕咚就吞下了肚。那股濃鬱的肉香從喉間湧了上來,回味無窮,而且還有純粹火焰的力量!
丙一眼前一亮,蹦到小鳳鳥旁邊去看。就見大蜥蜴脊背上深深嵌入了一枚火焰結晶,幾乎打穿了它的身體,將周圍的蜥肉全都考說。小鳳鳥是用火焰結晶殺了它?丙一心中做出猜測,他抬頭瞅了幾眼,見小鳳鳥沒有護自己的獵物,反倒給他讓開了位置,就毫不客氣低頭去啄。
然而他的喙焦黑朽爛,是他身上爛的最嚴重的地方。雖然也足夠堅硬,卻如帶有汙染般將碰到的肉都染成了黑色,隱隱也開始變得朽爛。
丙一無奈,他站在蜥蜴的黑鱗上,不敢再去碰這肉。明明美食近在咫尺卻不能吃實在讓鳥扼腕歎息,當小鳳鳥又叼著肉條來,躍躍欲試想喂的時候丙一斜了他一眼,終究是沒忍住本能,像雛鳥乞食般張大了嘴。
兩鳥配合默契,不一會大蜥蜴最滑嫩的背肉和蘊含力量最多的心臟旁邊的肉就都被小鳳鳥喂給了他,丙一的肚子就像無底洞一樣,明明它還沒蜥蜴的眼珠大,卻吃下了超過身體數十倍的肉,卻還沒有飽的感覺,衰老的太陽,將要熄滅的太陽,無論再給它多少能量都無法再將它點燃。
從死亡撒哈拉獲得的太陽碎片是安雪鋒看著衛洵吃下吸收的,他知道衛洵的目標是收集各個神話係的太陽碎片,自己成為太陽。然而鬱和慧同他說從舊日夢中獲得的那塊源自金倫加鴻溝的堅冰中卻有被原始深淵中蝴蝶的繭殼與被汙染的光,它將丙一的太陽嚴重汙染,令它墮入了垂死暮年。
那塊冰是幻象貓推下去的,這真是偶然的嗎?它真不清楚裡麵是什麼東西嗎?身為印加太陽門的開辟者,他應該對各種太陽相關的能量掌握最深。
如果是故意的,那他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太陽,蝴蝶碎片,垂死的太陽,原始深淵,將遙遠太陽門中的嬉命人和舊日夢中的衛洵聯係到了一起,他是想親手從原始深淵中奪取什麼東西?這讓安雪鋒心生憂慮,或許衛洵不介意幫忙,甚至會積極為嬉命人回歸出力,但安雪鋒不希望是在衛洵失憶的時候,在他不清楚這會有什麼後果時發生這種事情。
衛洵是獨立自主的人,他該有自我選擇的權利。安雪鋒沒想過把垂死太陽逆轉,這垂死衰老的太陽稱號或許也會是衛洵的機會。但他也該選擇是要初升的太陽,還是衰老垂死的太陽。
對其他人而言,稱號已經進階,再獲得之前的同等稱號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但對安雪鋒而言,這事他有經驗。尤其衛洵與太陽相關的動物態是鳥類。
安雪鋒在開辟金字塔的時候獲得了安卡符文,古埃及的安卡符文是生命符文,他最開始隻得到了這個。但在和能涅槃重生的鳳鳥形態融合後,在一次遇險瀕死中安雪鋒將安卡符文倒轉,由生到死,再向死而生。他能變成代表生的金紅色鳳鳥,也能變成代表死亡的黑色鳳鳥。
而衛洵此刻的狀態同他那時何其相似,代表衰老垂死的太陽力量已經影響到了他的鳳鳥態,而且比安雪鋒當時要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