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不覺得, 幻象貓上他肩膀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但現在衛洵才驚覺發現這緬因貓的體型是真的很有壓迫力,這麼大的貓哪怕沒什麼重量, 它往肩膀上一蹲, 爪子一緊,抓得衛洵整個鬥篷領子帶兜帽全都扭曲了, 蓬鬆大尾巴再隨意一環,原本還能縮在衛洵頸邊的小光頓時沒了半點落爪之地,嚇得差點撲騰著翅膀跌到外麵。
還好衛洵及時一把抓住了它的鷹爪, 將驚魂未定的小貓頭鷹攬到了懷裡,這才避免了‘貓頭鷹跌落巴彆塔’的慘劇。而幻象貓卻跟沒事貓一樣慢條斯理舔了舔爪子,貓瞳冰冷目光一掃, 就把小光嚇得隻往衛洵懷裡縮,頸間羽毛炸了起來,胸脯一鼓一鼓的,又開始嘔嘔嘔。
衛洵連忙條件反射屏住呼吸, 雙手抓著貓頭鷹把它往邊上懸空著一遞,下一秒就聽它哇地一下吐出個猩紅色的食丸來, 這一瞬間幻象貓和衛洵的表情出奇的相似。
“哥,你快把它嚇死了。”
等小光好不容易不再嘔嘔,衛洵才把它重抱回到懷裡,小心順了順熱乎乎的羽毛,語氣無奈。衛洵知道有些動物的防衛手段, 當天敵來抓它時它們會噴出一些刺激性的、惡臭的液體或氣體,來乾擾天敵順帶逃之夭夭。衛洵現在就覺得小光有點像臭鼬,直覺很敏銳,沒看在連續吐了三個小食丸後, 幻象貓已經從緊盯著它看變成了扭過頭去不再給貓頭鷹施加壓力,省的到時候吐到他們身上。
“嗤。”
幻象貓傲慢打了個噴嚏,扭頭觀察旁邊的巴彆塔,蓬鬆尾巴尖不耐煩拍了拍衛洵的後背,催促他繼續往上攀登。臨到巴彆塔頂,這處的北緯三十度汙染已經非常濃重了,除非是精神交流,否則衛洵說的話在幻象貓聽來就像是‘瑪卡巴卡’,徹底扭曲成了貓聽不懂的話。
衛洵很快也發現了這點,一邊慢吞吞繼續登塔,一邊轉為了精神溝通。
‘你破解完了吞噬者的信?感覺怎麼樣,現在還好嗎?’
它解讀深淵字符的速度是真的快,明明精神波動的傳遞會延時,明明再把精神波動‘翻譯’回深淵字符也需要時間,但幻象貓來的卻沒慢多少。
就是這種東西汙染係數太高,安雪鋒解讀時還得貼貼衛洵才能解得又快又準,幻象貓隻是個幻象,而且還沒旅客能共同承擔汙染,它解讀的這樣快不由得讓衛洵有點擔心。
‘無事’
轉到精神溝通,幻象貓就不是那麼啞巴了,時不時會簡短回複一句。就像過去一樣,他一向很獨立又心思深沉,除非教導基本不會和衛洵主動解釋什麼,能答句‘有事/沒事’都能算是特殊對待,這麼多年沒見,回想過去衛洵處處覺得親切,也早就習慣了,沒再往深裡問,而是換了話題。
‘你來帶走喬治?’
安雪鋒能做出的推斷幻象貓絕對也不會漏想,衛洵不會有僥幸心理,他也不會讓幻象貓帶走小光。
但這事也不是沒有旁的選擇。
‘小光?你起的名’
幻象貓不置可否,蓬鬆尾巴尖一蕩,繞過衛洵的脖頸垂落到他身前,慢悠悠從貓頭鷹後背掃過。小光害怕卻又好奇,鷹菜又愛玩,縮在衛洵懷裡還忍不住頭轉了一百八十度回來看貓,試探想啄貓爪子。貓尾巴幽靈似的在它背後一掃直接把貓頭鷹嚇得當場炸毛,一陣啾啾啾,直接把頭牢牢栽到了衛洵臂彎裡偽裝鴕鳥。
隻是這次似乎被嚇得狠了,不一會小光竟然不用衛洵調動時間權柄碎片就直接自己從貓頭鷹變成了小天使!和手無縛貓之力的貓頭鷹相比,當然是小天使力量更強。此刻的小喬治早不是之前巴掌大的小人,而是有了一臂長,渾身都在閃閃發光,不似之前那麼飄忽透明。
這一路來衛洵塞給了他大量巴比倫神力,也喂過他眾多火焰結晶。眼下小喬治背後是三對光織就的羽翼,額間有月牙形掛飾裝點,身披土色與水色交織的閃光長袍,頭戴草葉花果盤繞而成的葉冠,手中拿著縮小版的烈焰聖劍……正是諸位巴比倫神的神力和純粹火焰結晶之力的表現。
就像被太乙真人用蓮花重塑身軀的哪吒,如今的小喬治也將由這些力量重塑再生。
勇敢的晨曦小天使提著火焰小劍,衝幻象貓威懾般揮了揮。但在貓陰森森看他時,聰慧的晨曦小天使捂住了嘴,學了貓頭鷹‘嘔嘔嘔’的聲音。這讓衛洵和幻象貓同時繃緊了臉皮,貓頭鷹吐食丸勉強可以說句野性可愛,但要是人吐那就是災難事故。
‘往上走’
收回恐嚇小動物的眼神,幻象貓懶得再理這小玩意,縮小體型臥在了衛洵肩頭催促道:‘速度太慢’
衛洵緊繃的心神一鬆,就明白了幻象貓的意思。
它是來要帶喬治走的,卻不準備帶小光。
而是要帶走巴彆塔頂馬爾杜克上廟中,喬治那被嚴重汙染的靈魂。
這也就是衛洵所想的‘旁的選擇’,他和幻象貓不必在這裡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畢竟準確來說馬爾杜克上廟裡的才會喬治真正的靈魂,衛洵弄出來的這小光和他相比充其量就是個小嘎嘣豆子。
但上廟中被汙染嚴重的靈魂也是衛洵複活喬治計劃中無關緊要的,他和幻象貓能各取所需。
‘吞噬者能烙印下白教堂聖母的留言,看來這世上沒什麼地方是他去不了的’
‘占星者擔心他會把史萊姆弄在信裡,安雪鋒也擔心沾上點史萊姆會感染到我和他之間的聯係,看來史萊姆真的有意思’
達成默契後衛洵登塔速度明顯快了很多,一邊跟幻象貓有一搭沒一搭閒聊一邊順手給吞噬者上眼藥,第九層巴彆塔是最高的,繞塔而建直到塔頂的階梯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級,並且中間有很多斷裂,塌陷的。其中還有許多特殊的階梯,踩上便會陷入幻境,經曆各種風霜刀劍、洪水烈火的考驗。
但這些對人獨設的刁難對衛洵來說沒有任何影響,幻象貓也平靜如常,唯有小光像是陷入了一輪輪幻境考驗中,神情變幻莫測,時而痛苦時而悲傷——再加上衛洵可不會因為‘考驗’階梯而駐足停留,前一個考驗小光還沒過去衛洵就又走了幾十幾百級台階,以至於小光經受的考驗通常都是十幾場、幾十場的疊加態。
然而衛洵在發現這些超負荷的考驗能淬煉小光的靈魂韌性與強度後就還按照原速前行,哪怕小天使痛苦抽搐在他懷裡打滾都不會停下。想要承受住巴比倫神力重塑身體,靈魂必須足夠堅韌。小光隻是一點點殘魂化作的貓頭鷹,這對它來說是最艱難的考驗,卻也是必須闖過的難關。
如果它撐不下來,將來就算衛洵把馬爾杜克心臟喂到它嘴邊,就算最大限度激活時間權柄碎片,小光重塑身軀複生的成功性都絕對不高。畢竟巴比倫神和天使可是絕對的仇敵,他的靈魂必須能壓製住這些神力,才能在重塑身體中保全自己。
衛洵相信能得到安雪鋒如此高的評價,喬治絕不是徒有虛表。但疊加幾十層乃至上百層的幻境強度實在可怕,就連衛洵都不敢保證自己能通過,何況是靈魂高度殘缺的小光。但他們時間緊迫,隻能揠苗助長,萬事皆不可能全然順利,衛洵也做好了小光會失敗的準備——
衛洵還有一塊追夢龍鱗,要是小光真在幻境考驗中失敗出不來,他把這塊龍鱗喂了鷹也能強行帶回小光的神誌。隻不過靈魂要經受不住打磨韌性強度不夠,將來重塑身體也會再遭遇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