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三十六分, 高鐵停在了長沙南站。熙熙攘攘人流中安雪鋒背上登山包,拉著行李箱走向換乘通道。他身高超過一米九,在人流中堪稱鶴立雞群,就像一堵牆。
人長得高本身就有濾鏡加分, 哪怕他戴著墨鏡遮住了半張臉, 看起來也極為顯眼, 更彆說他身上還有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戾氣, 走路帶風,看著就不像什麼好人, 一路上乘務員看他的眼神都有幾分警惕。
“哎頭, 等我, 等等我啊!”
身後傳來氣喘籲籲的呼喚聲, 安雪鋒總算停了腳步, 側身等了會。然後就見個同樣海拔不低的胖子背著大包小包, 艱難擠出人群小跑到了他的身邊。雖然同樣戴著墨鏡, 但安雪鋒戴墨鏡像是什麼執行任務的保鏢酷哥, 王澎湃戴墨鏡就有點像地痞流氓, 這墨鏡在王澎湃臉上顯得格外可憐, 完全遮不住臉上的肉,鏡腿壓出兩道痕跡,隨著他小跑一顛一顛的,有幾分滑稽。
等他快跟過來後安雪鋒不多等, 毫不猶豫繼續往前。王澎湃苦哈哈追在後麵, 好不容易上了電梯,就聽前麵的安雪鋒沉聲道:“你體力太差,到了張家界彆跟進山了,就留在市裡吧。”
“誰說我體力差, 老王我連續開車四十八小時都不用合眼。”
王澎湃嘿然一笑,腆著臉道:“不是說好了嗎,頭帶我去見見世麵,您老人家說話一言九鼎,一諾千金,金口玉言,言出必行……可不能半道把老王我給丟下啊。”
看了看左右沒人,王澎湃壓低聲音:“再說了,我知道那地方危險,這不出發前我連遺書都寫好了。真的,我就是想親眼進去看一眼那個傳說中的大墓,不然我老爹、我爺他們實在是死不瞑目,半夜都得來教訓我這個不孝孫子啊。”
“隨你。”
聽王澎湃都這麼說了,安雪鋒不置可否,隻道:“叫我安隊,外麵彆叫頭。”
“好好好。”
王澎湃連聲答應下來,樂顛顛主動想上前幫安雪鋒拎行李箱。但出了電梯後安雪鋒步子大走的快,王澎湃一直在追,直到上了開往張家界的高鐵都沒成功幫安隊拿行李。
下午三點半,高鐵啟動,開往張家界。路上安雪鋒摘下墨鏡閉目養神,王澎湃一手拿了個麵包開吃,另一隻手正翻看一本看起來挺破爛的古書,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臨陣抱佛腳背書。
王澎湃過去在潘家園擺地攤,有條三寸不爛之舌,特彆能忽悠,賣的假貨不少。但他花錢大手大腳,這麼多年賺得三瓜兩棗隻過個手就扔出去聽響了。後來潘家園整改,不讓擺地攤了,為了不光屁股滾蛋,王澎湃厚著臉皮找安雪鋒借了錢,盤了家小店,還是賣賣擺件串子之類的,他有門路,日子能過得去,平日裡就窩在自己那一畝三寸地,很少出去。
這次跟安雪鋒一路來到張家界,那當然是有原因的。
‘烏螺山土司王墓,你了解多少’
那是個午後,王澎湃正剔著牙看電視劇,就接到了安隊長的特彆來電——他除了開個小破爛店以外,還兼職給年輕有為的特警大隊長安雪鋒當線人。說起來王澎湃家裡祖傳的倒鬥手藝人,也就是盜墓的,據說老祖宗在曹操手下當過摸金校尉,民國那會孫殿英挖慈禧陵的時候也有他們王家人。
可能是壞事做多遭天譴吧,原本人丁就不那麼興旺的王家人在民國後期開始走下坡路,被騙的賭博的抽大煙的不孝子孫挨個來,把家產敗了個精光,到王澎湃這一輩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聽說他爺爺是想重振榮光,鼓搗祖業,尋龍看山發現個大墓,結果一去不複返。王澎湃爸是個大孝子,進山去找他爹,結果也沒了,王澎湃媽含辛茹苦帶了他兩年,受不住和彆人跑了。至此王澎湃家裡徹底隻剩下他一個,家產也就是幾本他爺親自整理的倒鬥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