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零不故意問安雪鋒來乾什麼了,他心裡湧動著其他的念頭。
“零導,我過來看一看燈油,也找你說一說話。”
安雪鋒的語氣也還算溫和,聲音低沉。他站起身,就像一麵牆一樣站了起來,然後向旁邊讓開了身位。這一讓乙零就看到堂屋另一邊的角落裡還有樓梯口那裡站了好多人——王澎湃苗芳菲汪玉樹鬱和慧等所有家人全都到齊了,一個個都目瞪口呆看向他們這邊!
今晚上這個點大家都睡不著,警覺性拉滿,土家阿妹民宿隔音又差,堂屋裡有什麼說話的聲音仔細聽都能聽到。一聽這邊有動靜就一個個全都出來了,正看到了震撼眼球的一幕。
乙零在玩安雪鋒的老虎耳朵!
汪玉樹倒吸一口冷氣,老虎耳朵,他竟然還帶了老虎耳朵的發箍!
他沒那麼快反應過來這是安雪鋒真長出來的耳朵,以為是發箍,震撼的要死,簡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安雪鋒肯定和這個叫乙零的本地向導有私情!壞了,這不會是仙人跳吧,乙零演白臉安雪鋒演紅臉,其實他們是一起的??今晚火塘邊上那堆碎肉實在給汪玉樹嚇出PTSD了,乙零笑眯眯看過來的一瞬間他就慫的往茅小樂身後一躲,瘋狂戳茅小樂的後背。
救命啊,這是故意給他們看的吧,這兩人怎麼不演了?今晚就要大屠殺嗎?!
“啪!”
“零導,安哥,你們在做什麼?”
茅小樂把汪玉樹的手拍開,沉聲問道。
不用看他就能知道見著這一幕的人估計都會以為安雪鋒和乙零是同夥,汪玉樹在想什麼茅小樂也明白。但茅小樂卻覺得還是問一句好,向導乙零救了他一命啊,豬也得養肥再宰啊,他不信這才十二點半兩個人就要掀開假麵堂堂開殺了。
肯定有什麼其他原因!
“安隊,零導他告訴你了?”
在茅小樂開口後,王澎湃接了話茬。他心裡比其他人更震驚,但一張圓臉上完全沒有表現出來,還露出幾分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好像安雪鋒半夜來找乙零是件很理所當然的事一樣,讓人的注意力不自覺就轉移到王澎湃的話上。
告訴什麼?
他在欲言又止什麼?
乙零也笑眯眯看向安雪鋒,想看他要繼續怎麼說。眾目睽睽之下,安雪鋒很平靜:“嗯,零導說了,而且我也親自試過了,就是這個。”
他轉過身來,手裡拿著裝了燈油的陶罐,從裡麵挑出來一些,碾在指腹上:“能驅散黑暗的燈油,是用白虎的骨髓、虎毛、虎皮、虎骨渣混合著虎油熬製而成的。”
白虎熬油!乙零說過的白虎會保佑家人們,是因為這燈油就是用白虎熬製成的!一瞬間眾人失語,背後都泛起一陣惡寒。白虎是土家族的保護神,讓人期待它是強悍的,正派的存在。然而他們在牛頭皮書上簽了字成了白虎祭品,能驅散黑暗的燈油也是用白虎熬成的,卻透出股錯位扭曲的驚悚恐怖感。
白虎活著,還是死了?
土家族的守護者白虎死了,屍體都用來熬成了燈油?
“我擁有變成白虎的力量,零導也對我的力量很感興趣,因此我們做了一些研究。”
在眾人沉默的時候,安雪鋒繼續坦然道,而後他接下來的話讓王澎湃都變了臉色:“結論就是,我變的白虎也是真正的白虎,我的毛、髓、骨、油也能用來製成燈油。”
“除此之外,我還有溝通自然,能用自然的力量恢複傷勢的力量。”
他這分明是在暗示,有他在就能有源源不斷的‘燈油’!這,這實在太過了,這麼直接說出來不,不好吧,萬一有人起了歹心怎麼辦?苗芳菲心中升起擔憂,鬱和慧用不讚同的目光看向他,茅小樂和汪玉樹震驚極了,鹿書橙跟佟和歌也難得露出驚訝的神情。安雪鋒究竟是有多自信,自信實力能勝過在場所有人,才把這種性命攸關的事直接拿到麵上來說?!
安雪鋒卻並沒有看其他人,他低頭看向乙零,乙零正用奇異的目光看向他,扯掉了眼罩的藍眼睛像寶石一樣,正在閃閃發光,卻沒有阻止他說出接下來的話,於是安雪鋒露出一個微笑。
“明天送葬跳喪,考驗我們之間的默契,也考驗彼此的信任。”
安雪鋒沉聲道:“大家參加拜山修行旅遊團各有目的,我們當然也有,但都要進山以後再說。”
“我希望起碼在進入烏螺山之前,大家能齊心協力,對付所有困難,明天的跳喪就是我們要克服的難關。”
他的目光看過每一個人,溫暖,嚴肅,堅定又充滿力量:“我們算是一支旅隊,不能再是一盤散沙,旅隊需要隊長統籌指揮。”
“我要做這個隊長。”
“隻要跟上我的步伐,聽我的指揮,我不會放棄隊裡每一個人。就算我死了,我的屍體也會成為燈,照亮黑暗。”
他說話時漆黑的眼瞳中像是跳動著火焰,讓人頭暈目眩,讓人想要相信。
安雪鋒利用了白虎的力量,乙零津津有味觀看著他的表演,所有旅客都是‘白虎祭品’,而安雪鋒相當於白虎。他說不會放棄每一個人,某種意義上講就相當於白虎在許諾不會吞噬祭品。
所以‘祭品’們會本能放心,會去相信他的話——當然,就算不說這些,乙零也承認,安雪鋒看起來卻是很值得信任,一看就是個好人。
燃燒的火塘發出嗶嗶啵啵聲響,似乎讓安雪鋒的話也帶了深沉的熾熱,他的眼裡看到了每一個人,聲音沉而有力:
“我們都是想要回家的。”
“我將竭儘所能,帶大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