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笑了?
因為他根本笑不出來啊!汪玉樹快瘋了, 他想提醒安雪鋒這布上的黴菌裡全是蟲卵,遇血就會孵化。然而他此時卻說不出話來,太近了, 乙零離他太近了。汪玉樹是彎腰在聽乙零說話, 現在這向導幾乎就貼近在他耳邊, 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氣音, 像是在分享什麼秘密。
但汪玉樹隻覺得自己像被毒蜘蛛落到臉上的冒險者,一動都不敢動,心跳快的嚇人, 脊背上滋滋往外冒冷汗, 他眼睛看著同伴們浸泡白布染色, 甚至還拍著照片, 卻隻像是身體自我保護的機械化運轉一樣,其實汪玉樹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被嚇懵住了。
直到乙零冰冷的手搭在他拿著手機拍照的手上, 汪玉樹被凍的一個哆嗦回過神來,就聽到哢嚓一聲, 乙零按著他的手轉向苗芳菲那邊, 拍了好幾張照片。
“有意思,你看她帶的那條黃色蟲子, 看起來像蠱。”
乙零貼著他耳邊輕聲感歎道:“她把蟲子放到白布有黴斑的那一麵了, 是想用它來吃掉蟲卵和黴菌嗎?好厲害, 這次的家人們資質果然很高。”
什麼蟲子……汪玉樹腦子亂的很,隻覺得乙零碰觸他的手冷得像屍體一樣, 完全沒有任何溫度,讓他心底忍不住生出一種對非人的驚懼,甚至讓不敢多碰觸, 怕會像冬天用舌頭舔燈杆結果被凍住一樣,黏在一起無法分開。
“蠱,蠱蟲說不定是真的有。”
幾個深呼吸後汪玉樹才勉強開口,笑的跟哭似的,氣音帶顫:“大家這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所以說她的蟲子真能吃掉蟲卵?”
“很遺憾,看起來是真的。”
乙零觀察了一會苗芳菲的表情,看她露出驚喜放鬆的笑容,遺憾道:“她之前應該也不確定,所以才沒有說……啊,安雪鋒也注意到了,在分白布的時候他應該就注意到苗芳菲當時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好可怕的蟲子啊,竟然能吃掉黴菌裡的蟲卵。小汪我跟你說,那些蟲卵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跟‘黑暗’一樣危險。”
乙零表情嚴肅,甚至怕蟲子似的帶著汪玉樹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陰冷的堂屋門邊,才再和汪玉樹嘰嘰咕咕:“遇到血就會孵化,但沒有血它們也會孵化。那些黴菌是怨念恨意汙濁淤積形成的,本身就算是蟲卵的養料。”
“雖然不像血孵化那麼便捷,但隻要再加上人的體溫烘烤,再需要一點時間,它們也能孵化出來。”
“啊?!”
汪玉樹嚇了一跳,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緊張追問道:“那,那如果我們把白布折疊一下有黴斑的那邊朝裡,頭戴著這種白布條去參加跳喪,那會不會——”
“路上應該不會,畢竟今天在下雨嘛,外麵很冷的。”
乙零搖了搖手指:“可能要到紙馬塔,進到屋子裡,主人家邀請你們去烤火的時候,蟲卵才會孵化出來吧。到時候就會直接鑽到頭皮裡,在頭骨外長一層的蟲子。”
“不過不用擔心,它們鑽不穿頭骨的。隻要在蟲群蔓延到眼窩之前把它們處理掉就沒有危險了,其實隻要膽大心細,這比從腰部入侵人體的蟲群更好解決。”
蟲群鑽進頭皮,趴在頭骨上……汪玉樹聽得頭皮發麻,臉都木了,他喉結動了動,艱難道:“就算用朱砂粉磨擦,或者用火炙烤,都不能破壞掉蟲卵嗎?”
“不能哦,蟲子也許能被這麼殺掉,但它們的卵殼可是很堅韌的啊。順帶一提,那些染色的布即使被朱砂浸泡過了,裡麵的蟲卵都還是活著的哦。在破繭之前,恐怕也隻有燈油能對它們造成傷害了。就連安雪鋒的血也沒用,畢竟還沒有煉成油嘛哈哈,血隻能讓蟲卵快速孵化。”
乙零爽朗笑道:“它們是被黑暗汙染的蟲卵啊,燈油自然是它們的克星。隻是有些大材小用,目前民宿中還存有的燈油勉強夠給你們每人都弄出一條乾淨的白布和一條乾淨的紅布,雖然這樣一來民宿裡就沒燈油了,但既然是家人們的請求,我當然會答應的。”
“但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
乙零憂鬱歎了口氣,看苗芳菲手裡的黃色小蟲爬完了一整塊布,精神抖擻的昂起身體。被安雪鋒招呼到一起的旅客們發出參差不齊的驚歎聲,一時間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王澎湃大聲誇苗芳菲厲害,其他人也都紛紛誇讚道謝,被圍在中心的苗芳菲臉都紅了,但笑起來非常好看。
乙零琢磨了下,能不能從‘苗芳菲無私奉獻’這上麵挑事,畢竟吞噬蟲卵肯定消耗了她自己蠱蟲的力量,對她也有風險,她就這樣幫隊裡所有人處理了蟲卵,隻收獲了幾句感謝,難道心裡不會有什麼不平衡,不會有什麼怨言?
人都是這樣,當自己的利益被侵犯時,哪怕隻是一丁點都會非常敏感。但想了想,乙零遺憾搖頭。
很可惜,苗芳菲不是那種人。她似乎從一開始就很想要所有人團結起來,是個熱愛團隊,甘願奉獻的好女孩,有擔當而且也很大氣,她是發自內心為自己能幫上忙而高興,為夥伴的‘需要’而乾勁十足。雖然安雪鋒表現得極為亮眼,但苗芳菲自身的光芒也沒被完全覆蓋,自己閃爍著光芒。
如果隊裡沒有安雪鋒,苗芳菲也是具有隊長特製的人。隻不過她實力不夠超模,會很辛苦很折磨也很危險。尤其是她的蠱蟲竟然能吞噬被汙染的蟲卵,隻要進了烏螺山,肯定會被那位瘋掉的山神重點關注的。
“所以說,能吞噬這些蟲卵還不被同化的蟲蠱好可怕啊。”
乙零喃喃:“應該隻有被山神庇佑的萬蠱之王金蠶蠱才有這種本事,這位苗女士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啊,要是她早些來我們拜山教,說不定都能當上聖女了。”
汪玉樹:……
汪玉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看著苗芳菲處理一塊塊布,他心中湧現的卻是濃濃的後怕。單這兩塊布上乙零竟然就挖了這麼多坑!稍微走差一步那等他們到紙馬塔恐怕就人人都爬滿蟲子了!甚至說如果不是乙零告訴他,如果不是乙零見這些坑都被繞過,乾脆把這些要點都說出來,汪玉樹自己也根本不會往這方麵去想!
脊背像針紮一樣,過度的緊張讓汪玉樹的胃都在抽搐。太危險了,這次的旅程太危險,還有乙零這個人也很恐怖。過多的驚嚇讓汪玉樹的情緒都有些麻木了,聽乙零在他耳邊悄悄抱怨說什麼“蟲子真麻煩啊”“但既然是家人們養的蟲子,那我還是會接受的,隻要不爬到我身上來”“我這裡有些上好的驅蟲劑哦,小汪你需不需要”的時候,汪玉樹麵無表情,還有點想笑。
笑死,你養了那麼大一條蠕蟲,還說彆人的蟲子恐怖?
苗芳菲那條蟲子和乙零的比簡直就像條小卡拉米,有什麼好恐怖的!汪玉樹感覺自己憋著一股氣不吐不快,啊!他算是明白什麼叫伴君如伴虎了,他真的好想發泄,好想罵人,好想對這個狗屎旅程和樂子人乙零豎起中指!
“零導,您彆嚇唬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