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惡心啊, 全都是蟲子。”
李家門外,乙零皺著眉頭抱怨,任由一隻金色的小蝴蝶勤勤懇懇繞著自己飛舞, 還時不時撩起袖子, 方便小蝴蝶飛進去清理可能沾上的蟲卵。遮擋雙眼的綁帶也被他解了下來, 漂亮的藍眼睛中滿是嫌棄的神情。
世界在乙零眼中是不同的,遺憾的是他不僅能輕易看穿黑暗,還能輕易發現蟲子——各種蟲子, 無論是人肉眼不可見的蟲子,偽裝成其他生物的蟲子,還是沒有孵化的蟲卵, 都能被乙零完全發現。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麼該死的惡心天賦, 他之前透過李家堂屋大開的門打量了裡麵一眼,差點就要吐出來了。
整個堂屋裡黑蒙蒙的一片,地麵上,挽聯上,人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細小黑色蟲籽, 如剛出生的蟑螂般蠕動流竄著,除了神龕和棺材那邊還算乾淨,其他地方全被蟲填滿了,那些細小的蟲甚至能隨著人說話呼吸侵入體內, 乙零看一眼都覺得臟眼睛。真該死,他原本還興致勃勃想參與到家人們的第一場考驗中,憑心情看是給他們增加點難度還是提供些幫助的。
現在他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興趣。就算他沒進堂屋裡麵,隻是在蟲濃度較低的天井站了站,身邊更有玉米筍時刻在威懾, 乙零還是差點應激。
“這李家真是比泥坑還臟啊,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乙零自言自語:“要不然我趁現在下山算了。”
他依稀記得李家人世代供奉白虎,死後就算會發生畸變,也該是往屍變那方向發展。也不知道這是哪一代基因突變了,真是給他來了個大驚喜。他是對新來的家人們很感興趣,但要是他們真在這裡染上蟲了,一想到接下來幾天還要帶他們進山,乙零就手臂發毛,恨不得拿出來殺蟲劑往自己身上噴噴。
【父~父~】
似乎感受到了他心情鬱悶,玉米筍探出觸須來,兩根觸須在乙零麵前纏纏繞繞,像小孩玩手影一樣想要逗他開心,讓乙零給看笑了,捏了捏玉米筍的觸須尖:“真可悲,說著討厭蟲子,結果我現在還隻能跟蟲子說話哦?”
【筍不討厭~蟲討厭,好吃,不,不好吃,討厭】
玉米筍像個沒腦子的快樂蠕蟲一樣,觸須尖纏著乙零繞繞,不由得讓乙零失笑。他記得有人說過很多寵物被人飼養後,都覺得自己是‘人’了。像是玉米筍就不覺得自己是蟲,隻覺得自己是他乙零的小孩……嘖,不不不,他要是有小孩長這樣還是太掉SAN了。
乙零揮去心中無厘頭的想象畫麵,心情還算不錯的捏了捏掛在胸前的虎爪,玉米筍的觸須順勢連了上來,玉米筍的本體潛伏在這片大地之下,安雪鋒的虎爪和他本身有微妙的聯係,如此相連後乙零將虎爪湊到耳邊,就能聽到安雪鋒他們那邊傳來的聲音,就像過去的有線電話一樣。
“嘔——嘔——!”
但剛一連線,稀裡嘩啦的嘔吐聲就從那邊傳來了,乙零就立刻皺緊眉頭,把虎爪拿遠了。他挎著張臉,瞪了虎爪幾眼,摸了摸骨頭上還帶著的一些乾淨毛毛,不想對虎爪也生出PTSD來,乾脆不聽現場,聽玉米筍磕磕巴巴的轉述去了。
【他們搬屍體,手上長了好吃的毛,吸溜,最胖的說那是屍毒,用米除掉】
玉米筍小孩似的說道,它的一截粗壯觸須還在火房門口給旅客們當門,即使觸須上沒有眼睛,憑著對能量的感覺和聽到的話,玉米筍也能將屋裡發生的事情和乙零說個大概。
……就是玉米筍的話裡含了太多它自己的主觀感情,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不怎麼樂意去叫人名,有時候讓乙零聽得怪難蚌的。
比如說現在。
【養蟲的說他們身上都有美味的蟲卵,父的植物人說他身上的美味蟲卵最多,吸溜,好香】
【最胖的拿了好香的血,要除掉蟲卵,父的植物人拿出了味道好怪的草,讓每人都吃一些】
【然後他們就把美味的蟲卵都吐出來啦,用火全燒掉了,嗚,好可惜,筍想……筍不想咕咕咕】
感受到父的心情,玉米筍立刻假哭起來,不敢再說什麼了,總覺得再說下去會有什麼讓父生氣的糟糕事情發生。
“算了,玉米筍你還是彆說了。”
乙零按了按額心,真不知道聽虎爪現場和聽玉米筍轉述哪個更惡心點:“你為什麼不叫他們名字?”
【啊?】
玉米筍茫然,像是沒聽懂,乙零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才聽它迷惑道【名字都是父給的呀,父沒有給他們名字,他們當然沒有名字了】
玉米筍隨後興奮道:【筍……可以為他們命名?父要將命名的權力交給筍嗎?好高興——】
“並沒有呢。”
【好哦!】
“所以說玉米筍之前沒有見過他們?”
【咕?】
“你為什麼管佟和歌叫‘父的植物人’?他和我有什麼關係?”
【都是父的,本來就都是父的呀】
玉米筍有些急,觸須隔空指指點點:【父的植物人,父的胖子,父的矮個子,父的狼人——都是父的呀,還有父的父親!】
乙零:?
“父親?誰的父親?”
正盤問玉米筍的乙零驚奇:“你在說我爸?你認識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