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手機再次摔落在地上,卻沒誰顧得上管它。乙零無法再搞事,同樣的,安雪鋒也無法離開,兩人就這樣僵住了。安雪鋒有些頭疼,其實乙零要直播就直播出去吧,真到必要的時候安雪鋒完全不會在意這些,他意誌堅韌,不會被外物影響。
這種能上癮的舒暢感很危險,乙零很危險,他應該遵從自己的直覺儘快離開……他的直覺真想讓他離開嗎。或許他是不想讓外麵那些陌生人,那些所謂的‘觀眾’,看到乙零現在的樣子。那散在被褥裡微卷的白發,淩亂的袈裟,敞開的領口,如玉雕般的脖頸,帶著得意壞笑的湛藍眼睛,推擠在壓住臉龐的大手虎口處的一點臉頰肉,在他大腿上踩來踩去的腳,還有……
總之,不能被外麵的觀眾看到。
太有損拜山教的形象了。
安雪鋒心想,哪有這樣的拜山教向導?
這麼一折騰,理智回歸,安雪鋒從乙零身上翻下來,手還牢牢控製著他,托著他坐起身來。安雪鋒力氣更大,沒能反抗成功的乙零明顯有些不高興的瞪著他看。如果乙零和他一樣,都能感受到那種令精神靈魂戰栗的快意,那他對快·感的耐受力明顯比他更低,更容易上癮,更不容易恢複理智。安雪鋒心想,感到掌心中的呼吸更灼熱了,像張嘴想要說什麼話,做什麼壞事。
“回來後我還沒洗澡。”
安雪鋒一句話殺死了比賽,讓原本生氣壞心眼想張嘴舔他掌心看安雪鋒變臉的乙零遲疑了。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神逐漸恢複理智,透露出一種懷疑人生的驚恐。
“清醒了吧?”
安雪鋒專注觀察著乙零的神態變化,在他收斂所有神色,麵無表情時試探問道,稍稍鬆開了手。果然,乙零也清醒了。他沒有出聲,等安雪鋒鬆手後立刻主動離他遠了,冷肅著臉整理起衣服來。安雪鋒目光掃過他臉上被壓出的指痕,在乙零遠離他的一瞬間他心底湧起極黑暗負麵情緒,想把人再捉回來,不再被撫慰的神經也報複般抽動著,攪起難忍的頭疼,就像什麼戒斷反應。
即使意誌力極強,有些東西也是很難忍的。安雪鋒起身走到堂屋邊上,拎起盛水的木桶,外麵還在下雨,沒什麼風,很潮很冷,但似乎沒有那種令人不適的汙染感了。
或許是籠罩在紙馬塔村的汙染已經散去了,但安雪鋒還是打了一把傘,拎著水桶走到天井處打水,再拎回到堂屋裡,找出鍋來架在火塘上燒水。在這過程中安雪鋒能感到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乙零的目光追逐著他,就像對人有戒心的野鳥,安雪鋒不經意看向堂屋時能那目光須臾就消失了,等他再低頭提水時又大大方方落在他身上。
乙零在困惑,安雪鋒心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能感受到一點乙零的情緒,又或者這隻是和戒斷反應同樣的錯覺。他希望這不是真的,如果他真能感受到乙零的心情,那乙零很可能也能感受到他的。
那就糟糕了,安雪鋒把燒開的乾淨熱水舀出來,遞給乙零時心想。如果他所思所想都完全敞開在乙零麵前,那就太糟了。他現在還沒有探知乙零的目的,沒有探清他的身份,沒有和他對等的實力,連衛洵的情況都還是一團迷——
“我餓了。”
乙零接過水,沒用來喝,而是用來洗臉洗手,很認真。越過水桶,安雪鋒遞給他紙巾擦臉,他們似乎有了些隔閡,又像是多了難以言說的默契。
“我還沒吃午飯,想吃辣的。”
當乙零這麼說的時候,安雪鋒覺得自己多了些責任。他回到房間裡,在沒驚醒百飛白的情況下從王澎湃行李箱中摸出來一桶酸辣豚骨麵,一枚鹵蛋並著一小包榨菜,一根火腿腸,然後又回到堂屋裡。走廊上擠眉弄眼欲言又止的王澎湃被安雪鋒拋下。堂屋的門關上,泡麵酸辣的香味在鍋中彌漫出來,鹵蛋和火腿腸在麵湯裡翻滾。
荷包蛋應該比鹵蛋更好。
安雪鋒心想著,可惜這邊的雞蛋讓人不是很敢吃。他用筷子攪了攪麵,盛到燙過熱水的軍用飯盒裡給乙零。自己就著一點麵湯啃了兩塊壓縮餅乾。乙零吃得很高興,安雪鋒也吃得高興,尤其當乙零把那根火腿腸夾給他的時候。
“吃肉的老虎會吃澱粉腸嗎?”
乙零故意問道,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王澎湃嘴刁,他帶的火腿腸含肉率挺高的。”
安雪鋒一本正經答道,探身一口把火腿腸叼走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