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考驗意誌力。”
烏雲凝重道。
正常來說, 有主人公存在的場景重演、神話重演大多都是對方有遺憾的,所以才希望在重演中會有改變。但珠牡王妃的重演並沒有給予旅客們任何獨自行動的空間,隻讓他們一同承擔她陷入魔國的痛苦。
是因為她已經在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的折磨中忍耐下來, 不再抱有什麼改變的希望了嗎?於是隻將自己曾承受的痛苦作為考驗,意誌夠堅韌,能如她一樣堅持下來不崩潰的才能得到她的認可,獲得墓中珍藏?即便如此, 十二年日複一日的痛苦也是人難以承受的, 要知道他們在旅社中曆練時間最長的也不過才十多年, 珠牡王妃一次神話重演,時間漫長的能比得上旅社一次輪回,激烈漫長無望的痛苦能把意誌力再頑強的人逼瘋, 萬安貧不認為這麼多人都堅持到了最後。
如果有誰能堅持到最後, 他認為是岑琴。剝離半條命在外, 靈魂上的傷口永遠無法愈合,這種日日夜夜的尖銳痛苦岑琴已然承受過了,十年間正是這樣談笑著過來的。在靈魂剛融合恢複完整不久,就又為了空空道長, 為了成就主事人切割了自己的靈魂。
在意誌力與忍耐力方麵, 萬安貧隻佩服岑琴和安雪鋒, 這兩人都能忍常人不能忍。
“是啊,誰能想到是真真實實在重演裡度過十二年啊!”
酆都有人無奈:“那格薩爾王一直不來, 珠牡王妃獨自也逃不出魔國。她每逃一次就要受一次魔國的懲罰。她意誌堅定以死相逼,不願嫁給白帳王。白帳王對她的折磨也就越發凶殘了。”
說到這在場巔峰旅客們打了個寒噤,像是回想起了當時的痛苦,表情都有點扭曲。似是因為當前魔國勢大, 壓過嶺國,神話重演中珠牡王妃的境遇比史詩中記載的還要更糟糕慘痛。白帳王為了懲罰屢教不改妄圖逃跑的王妃,曾碾碎她每一根骨頭,不給她藥,隻讓她依托惡魔的恢複力自然治愈。
珠牡王妃能在這種惡劣殘忍恐怖的環境下堅持十二年,最後還瞞著白帳王成功放出了自己的寄魂仙鶴,血書格薩爾王,實在是意誌力驚人的堅定女子,不愧是白度母的化身。隻不過碾碎骨頭的懲罰落到旅客們身上加倍後,就如將他們置身於磨盤中,讓石磨碾碎每一寸血肉骨骼,碾碎頭顱,碾出腦漿血漿,其中痛苦非常人能承受的。
巔峰旅客們倒是如萬安貧所想,哪怕都算意誌力堅韌,也沒能全都堅持過這十二年的超級加倍折磨,他們大多堅持了五六年,少數堅持了十年——酆都的浮雲白就堅持到了第十年。
堅持完十二年的隻有岑琴。
“第五年,第十年,都是一個坎。”
浮雲白歎息道。
珠牡王妃陷入魔國的第五年,為了讓王妃徹底變為惡魔。白帳王化作一隻黑烏鴉鑽入王妃腹中,然後又變成一隻魔輪,在王妃腹內不停攪動,碾得她五臟六腑如爛泥,破壞了白度母法身,讓她無法再在白天保持人形,徹底變為惡魔。但王妃的靈魂仍是澄澈乾淨純粹的,未染半點塵埃。
陷入魔國的第十年,三大帳王勢力達到巔峰,白帳王在兩位弟弟的鼎力幫助下,在魔降日將珠牡王妃推上了更高層的冰川,將她困在充滿汙染的鬼冰川上七七四十九天。再回來後珠牡王妃的靈魂也被徹底染黑,終日渾渾噩噩,隻剩心底最後一點靈光。
幾乎所有巔峰旅客都沒熬過十年的坎,這鬼冰川上的汙染連安隊他們都會忌憚,更彆說十倍疊加了。哪怕他們意誌力堅定,曆經十二年痛苦折磨後仍舊明確知道這是重演,不是現實,十餘倍的汙染衝擊仍能將他們徹底吞沒,隻要心神一瞬間失守,那真實的十倍汙染造成的惡果就會反應到他們身上。
所以就連浮雲白也抽離自我放棄了神話重演。珠牡王妃該是真沒有惡意,隻要他們想離開重演隨時都能離開,隻是離開就無法再進入。隨時能逃離痛苦更如糖中□□,無時不刻腐蝕著人的意誌力。
身經百戰的巔峰旅客們倒不會被這點雜念影響,撐不住那就是真撐不住。
隻有岑琴堅持到了最後,饒是冷臉的浮雲白也禁不住動容感歎:“真不愧是你。”
岑琴能堅持到最後,大家心裡都有些數。畢竟他可是切出了主事人啊,靈魂隻剩一半,再怎麼被徹底汙染也有切出去的另外半片靈魂打底。但岑琴自己事自己知道,他能撐到最後兩年頂住靈魂上的汙染,可是多虧了小蝶眼吞汙染吞的厲害,就像個無底洞源源不斷吞吃汙染。
但小蝶眼這事岑琴連萬安貧都沒告訴,現在更不可能說。所以他隻是很瀟灑的抱了抱拳,然後接下浮雲白的話茬繼續道:“等到珠牡王妃身體和靈魂都徹底被染黑,白帳王終於放鬆了對她的折磨與管製,珠牡王妃趁機放出了自己的三隻寄魂仙鶴,拜托它們帶著血書去尋找格薩爾王。”
然而仙鶴最終帶來了絕望的消息。
格薩爾王史詩中有四場被著重描寫的大戰,分彆為魔嶺大戰、霍嶺大戰、薑嶺大戰、門嶺大戰。嶺國北方有個魔國,魔國國王專吃童男童女,生性殘暴不仁。他奪走了格薩爾王的次妃梅薩,為了消滅魔王救回愛人,格薩爾王出征魔國——這是珠牡王妃被掠走之前的事情。
史詩中寫到格薩爾王與梅薩次妃裡應外合乾掉了魔王,卻誤喝了迷魂酒,以至於忘記了一切,滯留在北方魔國十二載,直到被珠牡王妃的仙鶴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