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外院天井裡數十僵立的屍體,正屋裡十幾口破棺材而已,旅客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苗芳菲認真將丙九每一句話記在心底,另一邊仍在想外院中的腐屍,讓屍體們光天露地站在天井裡經受風吹日曬,風霜雪雨。這不像停屍,倒更像是……
更像是在被刻意折磨。
苗芳菲心下一沉,才到第一個景點形勢就如此凶險。真不知道這次,究竟有沒有人能活著從醉美湘西出去。
正屋過後,才是給他們這些旅客們落腳的地方。客棧般的建築年頭不小,總共有三層,狹窄的木樓梯沒有扶手,既高又陡,走在上麵嘎吱作響,時刻擔心它會突然斷裂。
不過在這裡溫度到提升不少,比前麵的正屋和小院都好得多,起碼不陰冷,還能遮風擋雨。
“明天早上五點,一樓大廳集合。”
八名旅客,三個兩人家庭,兩個一人家庭,分到客棧二層三層,分房卡時,衛洵看著旅客們一個個如喪考妣的抑鬱臉色,心裡不由得疑惑。
這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不就是屋裡潮了點,蟲子多了點,床單黴了點嗎。
荒山野嶺能住就好了,難道還想要什麼總統套房?
嘿——彆說,這客棧裡還真有間‘總統套房’,衛洵看過了,他很滿意。
不過那是他住的地方,和旅客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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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悚悚大禮包裡開出來的東西,看起來有點沒用——都在生死存亡的時候了,誰還貪圖享受呢,來點更實用的不好嗎!
但衛洵就喜歡享受!住好,吃好,玩好,這是衛洵的旅遊信條。再說了,以他這身體狀況,要是再休息不好吃喝不好,裹著濕衣服睡一晚,明天旅客們就全得跪下來求他——
求他千萬彆死。
“今晚,請,請您……”
嗯?
等著趕緊發完房卡
回房間的衛洵忽然發現,苗芳菲在領了房卡後,並沒有離開,她低著頭,難以啟齒般,聲如蚊蚋。
“請您……來,房間……”
說罷苗芳菲衝著衛洵猛一鞠躬,緊接著落荒而逃,跟後麵有猛鬼在追似的。
跟他同一間的石濤衝丙九尷尬笑笑,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我,我也是,等您。”
說罷他也匆匆跑了,隻留下滿頭問號的衛洵。
去你們房間乾什麼?
看你們發黴的床單嗎?
哈!
衛洵被自己刻薄的幽默逗笑了,也知道苗芳菲石濤估計是有正事。正想著等回屋好好泡個熱水澡後,去看看也無所謂時,衛洵感到自己手心被撓了下。
瞬間他起了一背雞皮疙瘩,差點跳起來。臉色極差掃眼一看,衛洵發現鬨幺蛾子的竟然是林曦。
“我……準備好了。”
明明都是淋雨走山路的人,林曦看起來就是比其他人乾淨好多。他靦腆低著頭,像是個純情小白兔,完全看不出之前瘋狗般的癲狂。
林曦低著頭,露出自己最好看的後頸。在丙九‘熾熱’目光下,他身體微微發顫,紅暈從臉頰燒上了耳畔。
最後他小聲說了句‘等您’,然後就跟受驚小鹿般跑走了,跑到一半,還回頭看了眼衛洵,暗示般望了眼衛洵的腳,笑起來很好看。
這聲‘等您’就跟石濤乾巴巴硬邦邦的‘等您’感覺完全不同,十分勾人,在場旅客同性戀異性戀都聽得心頭一晃。
準備好什麼?
衛洵嫌棄看了眼自己的腳,被水浸透,沾滿汙泥的軟底鞋。
不出意料,他還得穿這雙鞋走五天山路。
衛洵覺得這樣不行。
林曦剛才也在看他的腳,還謎語人似的扭捏不說話,這什麼意思?
難道說——
衛洵恍然大悟,他明白了!
林曦那裡,肯定帶了丙九的換洗衣物!
衛洵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六日五晚的旅程,總不能連衣服都不換吧。旅客們一個個都背著大包,就丙九什麼都沒有,而旅客們偏偏誰都沒表示疑惑。
以丙九的地位,那些無關緊要的物品,壓榨彆人背著不好嗎?哪裡還用得著他自己拿東西,甚至討好他的人都會主動請求——比如說林曦。
至於彆的
……
衛洵現在虛的跟鬼一樣,哪有功夫去往彆處想。幾年重病在床,已經讓他佛係了。
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希望鞋是新的,鞋碼合適,丙九沒穿過更好。
衛洵衷心許願,發房卡的動作更敷衍了。發完房卡後,他頭也不回,匆匆離開。留在一樓大廳的旅客們,心照不宣對了個男人都懂的眼神。
“丙導,真是龍精虎猛。”
林曦贏了。
石濤和苗芳菲還是太嫩,不懂男人的心啊。
一想到在危險至極,誰都疲憊不已的旅程中,丙九還有這種好精力,有人不由得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的感歎。
“丙導,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