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雪說道:“媽, 我悄悄告訴您,您可不能外傳。包括我爹和嫂子們,都不能說!”畢竟這還是沒影的事兒呢!
“為啥不能說?”寡婦再嫁也不是什麼稀罕事,趙錦蘭不明白王秀香為啥遮遮掩掩的。
“哎,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那大姑子臉皮兒薄。關於大壯的事兒還沒談妥, 所以很多事兒也沒最後敲定呢!你要是把消息透露出去了,我那大姑子再不好意思不嫁了,你說咋辦?!”崔元雪說道。
趙錦蘭想想也是,便點頭答應了。
崔元雪便套著親媽的耳朵, 將秦小玉快要改嫁給孫二鐵的事兒告訴給了她。
趙錦蘭聽完後皺皺眉,歎口氣,“哎, 可惜了你那大姑子了!”
秦小玉人好心善, 說話做事都讓人賞心悅目。唯一的缺點,就是膽子太小了, 容易受人欺負。關於這一點,熟悉半溪大隊的人都知道。
而老孫家的婆娘多厲害,大夥兒也全都知道。秦小玉這麼個軟柿子要真的嫁進了老孫家,怕是要受死她那新婆婆的氣了!
崔元雪並不了解這麼多,在原來的裡, 對於秦小玉婚後的生活也隻是稍帶提了提,並未著重描寫。她隻記得,羅壯最後還是被羅家人給要走了。畢竟沒有哪家人願意自家子孫改姓彆家姓氏的, 羅家還沒到那種揭不開鍋的境地。
倒是秦小玉,一直鬱鬱寡歡。
被親媽這麼一說,崔元雪倒是想起了些了。原本隻是順嘴想要搪塞親媽關於糧食的事兒,沒想到居然順出了秦小玉未來的慘境。
其實秦小玉對自己還是不錯的,當初在老秦家,王秀香處處為難她,很多時候都是秦小玉在幫忙。她知道寡婦的苦。
既然這樣,倒不如給她換個命!
一邊看著趙錦蘭洗菜,崔元雪假裝無意識的問道:“媽,那要是給你,你給我大姑子找個什麼樣的人家?”
趙錦蘭:“我咋知道!”
“說說嘛,說說嘛!”崔元雪撒嬌說道,順手又從趙錦蘭剛洗好的菜裡頭拿了一根黃瓜,吃了起來。
趙錦蘭想了想,搖搖頭:“還真不知道哪家合適。”
正巧陳芳從外頭進來,笑問她們母女兩聊什麼呢。趙錦蘭便說了,雪兒在給她那大姑子拉郎配呢!
“配了誰家?”陳芳問道。
“這不是還在想麼,哪家合適。”崔元雪一邊嚼著嫩嫩的黃瓜,一邊囫圇道,“大嫂,你也幫著想想。我那大姑子人蠻好的,就是性子比較軟。”
“嗯,確實。”趙錦蘭道,“那個女娃我見過幾回,小嘴兒也是甜的。就是性子太軟,要是碰到不好的人家,肯定要吃虧的。”
陳芳眼珠子一轉:“老張家的張正國啊!多好!”說完又一想,連忙搖頭,“不行不行,老張家成分不好,以後怕是要受罪的。”
成分不好怕啥啊!再過幾年,誰還看成分!崔元雪連忙問道是哪個老張家。
“就是隊上原先那個賣酒的。”趙錦蘭說道,“不行不行,老張頭前些年大運動被批判的厲害,現在身子骨都不大好了。你大姑子嫁過去還得伺候老頭子,不行不行。”
“婆婆呢?”崔元雪問道。
“婆婆幾年前就走了,家裡就祖孫三代,老張頭、張正國,還有張正國之前有的一個閨女,幾歲來著?哦,對,跟小五一般大。”陳芳說道,“人都是好人,就是成分太差。這些年不管隊裡頭分什麼,他家都是末尾那個,也是慘。”
崔元雪又問了問仔細,趙錦蘭和陳芳誰想起來什麼就說什麼。這才知道,原來這老張頭祖上就是釀酒的,他家也一直靠著賣酒為生。可是大運動開始後,就說他們是資本主義的尾巴,一定要割掉,所以對他們進行了十分嚴厲的批判。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些不法分子想要趁機獲取他家釀酒的配方。老張頭一直緊咬牙關,什麼都不肯透露。可是那段日子實在是太難過了,老張頭的婆娘實在受不了了,就去了後山,找了一棵歪脖子樹上吊了。
老張頭原先是有一兒一女的,出了事後,女兒便遠嫁外鄉了。這麼多年來,跟他們都沒有聯係過,說是要大義滅親,斬斷與資本主義的一切聯係。而張正國的媳婦兒,也是受不了苦的,拋下當時還在繈褓中的娃娃,連夜逃走了。
是以,自此之後,老張頭家便隻剩下那可憐的祖孫三代。而全家也隻有張正國一個勞動力賺工分,卻要養活三口人。加之老張頭還要看病吃藥,所以他們有時候也會偷偷的釀酒。
饞他家那口酒的人,也會變相的以物換物。比如老崔頭,常常會用自家的雞蛋去換酒回來喝。
“哎,他家也不容易,所以每回你爹用雞蛋去換酒的時候,我權當沒瞧見!”趙錦蘭切著菜說道,“你可沒瞧見,他家那個女娃娃,跟小五一般大小,卻比小五矮了半截頭。看見人也是怯生生的,一雙大眼水靈靈的看著你,直教人心疼呦!”
“可不是麼!”陳芳接著說道,“前陣子子林回來,咱爹高興,還拿了雞圈裡的二十個雞蛋去換了三壺酒呢!支書來了還嘗到了呢,直誇酒好。”
崔元雪一根黃瓜吃完,張老頭家的故事也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