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2 / 2)

即便霍峻從不相信所謂因果,但在單方麵地認識了那個叫秦可的女孩兒後,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乾德中學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加起來,有一萬多的學生,這麼多的人中,在他不認識她的時候,兩三年似乎也隻見過那第一麵。而在他注意到她後,霍峻就開始隨時隨地地在學校裡的任何角落,看見那個女孩兒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或主動或被動地,他也開始一點點收集起許多關於她的零碎的信息。霍峻發現他對她的關注與日俱增,但喬瑾和喬瑜的話提醒過他了,他知道自己和那個女孩兒絕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所以霍峻隻克製著自己所有的情緒。

對她來說最合適的距離,就是她不認識他的時候――霍峻深知自己的劣根性,也就最清楚這一點。

隻是事與願違。

這段秘而不宣的單向感情維序了一年,到6月底,初三年級的中考結束,宣告提前解放。

然而霍峻卻發現,秦可和她的其他同學不同――中考結束的學生們瘋了似的到處玩樂,而秦可卻仍舊每天固定帶著書本去學校自習室上自習,早出晚歸,規律得儼然像是在陪讀高中部苦逼的學長學姐們。

隻是和正常上學不同,她不再有同行的同學,而隻改為獨自一人上學放學。

而且每天晚上都從學校後麵的那條巷子經過。

霍峻和衛晟合作開的hell酒吧就在那條巷子裡,所以霍峻很清楚,那裡廝混著怎樣一群不學無術、心思肮臟又險惡、也沒多高道德標準的渣滓。

秦可這樣漂亮的女孩兒,每天從那裡走,就像跟一隻鮮嫩的小白兔溜溜達達地從豺狼窩前過沒什麼區彆。

情況明朗。霍峻連三秒鐘的猶豫都沒有過,便踹開了喬瑾喬瑜,放任這雙難兄難弟自力更生,自己則每天晚上固定時間地等在巷口,等著下了自習的女孩兒踩著夜色回到家裡。

霍峻這樣“護送”了秦可有半個月,女孩兒對此一無所知,倒是豺狼窩裡的那幾隻蠢蠢欲動了好幾回,都是因為發現了霍峻的存在,幾次也沒動手。

但最後他們還是沒忍住。

那時候已經是7月中旬的事情了。

霍峻仍是慣例從hell酒吧裡離開,往乾德中學的西門――也是秦可最慣常走的那個校門走去。

隻是剛進巷子中段,他便有所察覺地慢下腳步。

霍峻的視線斜著一掃,瞥見了巷子深裡那身影鬼祟的一行人。

霍峻眼神冷了下來。

幾秒後,他反而勾了嘴角,插著褲袋轉身,一直走到了這條岔出來的小巷子入口。

少年往牆壁上一靠,“有事?”

幾人正神色微妙,此時見霍峻主動上前搭話,為首那個表情變了變,和身後的人對視了眼,便笑著開口:“沒,沒什麼事,就是出來走走,透透氣。”

“透氣?”

霍峻輕嗤了聲,眼神更冷,他突然上前一步,毫無征兆地伸手拎住了為首那人的衣領,“砰”地一聲直接摜到了牆上。

所有人完全沒想到霍峻二話不說就動手,全都懵在了那裡。

而霍峻直接拿小臂和手肘凶狠地頂在那人脖子上,勒得對方一邊翻白眼一邊歇斯底裡的掙紮。

“透你媽的氣。”

隨著話聲,惡狠狠的一拳直接掄到了對方肚子上。

一身慘烈的哀嚎後,霍峻鬆手退了半步。那人佝僂得幾乎成了個蝦型,一邊倒在地上一邊指著霍峻斷斷續續地罵――

“都他媽愣著……乾嗎!給……給我……弄、弄死他!”

霍峻冷嗤了聲,捏了捏手腕,朝著撲上來的第一個人抬腿踢了過去……

……

對霍峻來說,打架猶如家常便飯一樣,是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的事情。

隻是在一切結束後,他不經意地一抬眼,看見巷口外似乎被嚇得呆住了的女孩兒,霍峻心裡突然有些不舒服。

麵前沒有什麼鏡子,霍峻看不到自己此時的模樣,但想也知道,方才這一架打得凶狠,對方拎了棍子他自然也反手去奪――來回幾場,身上應該連塵土灰痕、甚至血跡也不少。

這樣狼狽的模樣,應該是她在她那個世界裡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吧……路燈下,那雙烏黑乾淨的瞳仁裡,分明盛著驚慌而退避的情緒。

如果不是嚇得呆住了,那她此時大概已經忍不住轉頭跑開了也說不定。

霍峻自嘲地垂下眼。

明明隻有這麼短短幾步的距離,然而女孩兒站在光下,他站在陰影裡,就好像在兩個完全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不同世界裡一樣。

所以從最開始,他就沒奢望過。

霍峻走出去。

經過女孩兒的身前時,他還是沒忍住停了下來。

對上那雙驚慌的眸子,霍峻幾乎能看得到自己在裡麵的倒影。

女孩兒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霍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人心不可考驗,他已經忍了這麼久,所以他真的不確定在完全認識到兩人之間的鴻溝後,會不會被心底的惡念驅使著犯下什麼錯誤來。

“……噓。”

他聽見自己低低地嗤笑了聲。

“乖乖女。”

霍峻直身離開。

在走出女孩兒視野的第一刻,少年冷白清俊的臉龐上,所有和溫度有關的情緒便悉數退離。

*

霍峻沒想到,那一麵會成為之後半年內他和秦可唯一的一次見麵。

――

那天之後秦可再也沒有繼續去學校上自習,而幾天後霍峻的生日,也是成人禮當天晚上,他在hell酒吧被人往酒裡下了藥。

那幫被他收拾過的人提了鐵棍釘條,埋伏在hell酒吧後巷裡――那是霍峻人生裡第一次粗心的失誤,把他自己送進了ICU住了兩個月。

等他脫離病危狀態,醫生告訴他,他十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經過霍家找來的最頂尖的外科大夫經曆過最精密的手術,但最多隻能讓他恢複表象。

從那天開始,他再也不需要碰鋼琴了。

霍晟峰,他名義上的那位父親暴跳如雷,當天埋伏他的那幫渣滓一個不少地被重罪扣進獄裡。

霍峻知道之後心情輕鬆了不少。

至少,他不需要擔心那些垃圾再去打擾秦可了。

隻是終於堅持過最痛苦的複健和治療,忍受著斷掉的筋骨一次次被抻拉而幾乎等同於無數次重複那天晚上的痛苦和煎熬之後,出院回到乾德中學的霍峻卻隻得到了一個消息。

――

秦可沒有升入高中部。

她去了另一所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