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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世(5)

幾十秒的時間,宴廳裡其餘人才回過神來。

霍家的傭人集體慌了一下,有人飛奔去拿來了藥箱,卻戰戰兢兢地猶豫在一旁,不敢上前。

――

霍峻此時眉眼間的情緒獰然而駭人,他們原本就怕極了這位,在這個關口就更大氣都不敢喘了。

在霍家待了好些年的老人聽到了消息,此時也趕來了宴廳。從剛來沒兩年新人那兒接過藥箱,那位看起來有五十多的管事傭人小心地走到兩人旁邊,看一眼霍峻那隻血淋淋的手,眉毛都快擰起疙瘩來。

他猶豫地看了一眼霍峻,才放輕了聲音,無奈至極地對秦可說:

“夫人,您就跟重樓少爺服個軟吧。”

即便這人不上來勸,秦可也準備讓步了。

在這麼多客人麵前攤開本就不是她的原意,此時卻被半脅半迫的一步步逼到這個境地上來。

她一開始就不該聽霍峻的話上來,她就該知道自己不可能比得過他的瘋勁兒……瘋起來命都不要。

秦可心裡歎氣,視線垂軟下來。

“以後再談,你先把傷口處理了。”

可惜她麵前這個,不是個學得會“適可而止”的主兒。

霍峻聽秦可說完,反而低笑了聲。他扣著她的後頸,但從一開始就並不粗暴,此時也隻是又把人向前勾了些。

兩人之間本就沒剩多少的距離,更是被縮近到呼吸相聞的咫尺。

“以後再談?……你是鐵了心要跟我離婚了?”

秦可不習慣這麼當眾的親密,更何況身後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微皺起眉,掙紮了下。

“你……”

她剛開口,麵前那人眼神一暗便吻下來,趁虛而入。

似乎是生怕她逃了,連還紮著玻璃碎片的手都不顧,他手臂在她後腰一壓,把人完全錮在懷裡。

霍峻從來都不在意旁人怎麼看。

所以即便滿場賓客都壓不住地議論起來,他仍肆無忌憚,低頭吻著懷裡的人。攫取,掠奪,那是他再也無法壓抑的情緒,積攢了十八個月,終於一朝儘出。

而無數注視下,秦可的羞恥心被折磨到了一個極點。

她忍無可忍,用儘力氣掙紮起來。

直到“啪”的一聲輕響。

宴廳裡再次安靜下來。

而秦可自己也怔住了――手心裡火辣的感覺,還有男人那張冷白清俊的麵孔上一點點泛起的紅痕,都證明了她剛剛犯下的“暴行”。

――

在這麼多人麵前抽了霍峻一耳光,即便是掙紮之中的意外,秦可一時也不由懊惱起自己來。

而其餘人更是驚駭欲絕。

親眼見著這個男人發瘋似的舉動,他們一點都不懷疑他會被徹底激動,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霍峻被那一巴掌甩過後,皺了皺眉,然後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情緒上全無任何要爆發的征兆。

他轉回視線,眉眼沉鬱。

“這也沒用……除非我死。”

霍峻眼神虛了下,身體向前一晃,竟是直接倒到了秦可身上,秦可本能地伸手扶住他。

旁邊傭人驚慌來攙。

失血過多的某人猶自不甘心地貼在女孩兒的耳邊,“我不……離婚。不離……”

虛弱卻又執著的聲音,讓秦可最後一點故作的心硬也軟下來。

她無奈地抬手在壓到自己肩窩的腦袋上揉了揉。

“好,不離。”

“秦秦……”

失血太多的人撐到了答案,心神一鬆,呢喃了聲便徹底暈了過去。

一見霍峻暈了,傭人們緊張之餘又鬆了口氣――這下不必顧忌,幾人連忙上前,該背負、該叫醫生、該做緊急處理……各有職責,忙而不亂。

秦可陪著一同離開前,見到了聞訊趕來的霍景言。

“霍老師,”秦可無奈地說:“這宴廳裡的爛攤子……還是得交給您了。”

霍景言笑了笑。

“嗯,我有準備,你去照顧重樓吧。”

秦可點頭,要追過去。

霍景言又突然開口:“可可,你了解重樓。他因為小時候的經曆,麵對同樣的事情,他的選擇和方法總跟普通人不同……但他不會傷害你。”

秦可目光一閃。

“我當然了解他。”

所以從喬曉芸那裡聽說那些傳聞和照片,秦可就已經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隻不過親眼看見,她好像還是控製不住自己要跟他鬨脾氣。秦可歎氣,“今天是我衝動了。”

“當然不是。你已經很包容他了。”

霍景言搖頭,又笑。

“隻是……重樓有最幼稚的孩子一樣的一麵,孩子會拿傷害自己來要挾他最愛也愛他的人。其實那一麵最容易受傷。”

秦可一怔,回頭。

霍景言卻沒有再看她,隻笑著說了句話,走了。

“他隻把那一麵給你了。所以辛苦你了,可可。”

秦可目光複雜地轉回去,沒再耽擱,追了上去。

*

霍峻睜開眼時,意識還有些朦朧。眼前是落地窗,他主臥的,熟悉的夜晚。隻是今晚的月亮格外地亮,月盤像盛了一灣的水,盈盈晃晃,不知道能照出誰的影兒來。

霍峻有點頭疼,他移開眼,下意識地想抬手按一按太陽穴。

隻是身體剛跟上反應,麻木的右手就抽痛了下。

痛意總能讓意識清醒不少。

這幾秒間,昏過去前的事情一股腦地湧回記憶裡,霍峻身影一僵。

――

這讓他熟悉的夜晚,卻並不是過去一年裡在酒局裡喝得酩酊後再醒來的半夜。

至少,如果這痛是真實的,那麼回來了的人也應該是真實的。

霍峻反應過來。

他想都沒想,撐住床麵便掙紮起身,連地板上的軟拖都忘了穿,快步到了房門,一把拉開。

剛要繼續向外的步伐一停。

主臥套房的外間,淺灰色沙發旁的落地燈開了,柔軟昏黃的燈光像在黑暗裡綻開一朵開得荼蘼的花。

光和影交織著,落在沙發裡深陷的女孩兒身上。

女孩兒原本是闔著眼的,但顯然隻是淺眠,甚至可能個能沒有睡過去。霍峻剛走出來,她就睜開眼,抬頭望了過來。

“……醒了?”

秦可揉了揉眼,摸過遙控器打開了外間的燈,光線調在還算柔和的那個色度上。

她站起身,“醫生說你失血有點多,床頭櫃上放了專門給你熬的粥,你有沒有喝啊?”

到了近前的位置,秦可卻身影停了下,她皺著眉看著霍峻的腳。

“地上涼,你現在是傷員,彆這麼不注意。”

她從他身旁往裡間繞。

“我去給你拿――”

“不涼。”

秦可手腕一緊,跟著便被男人擁進懷裡。

霍峻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女孩兒,那熟悉的溫度和氣息讓他竟然有些眼眶酸澀。他埋在她柔軟的長發間,聲線帶上點不自知的鼻音。

“秦秦。”

女孩兒輕聲地應:“嗯?…不犯病了?”

“秦秦……”

“嗯。”像是被隻凶巴巴的小野獸亮過爪子之後又蹭著撒嬌,秦可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她伸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我在呢。”

這安撫卻叫霍峻更委屈了。作為傷員病號,又有那麼久沒見的他的女孩兒在,他把自己最柔軟也最幼稚的那一麵絲毫不遮掩地露出來:“秦秦……你是不是不想回來了,隻想趁機仍掉我?”

“我沒有。”秦可無奈,軟著聲音答。

“那你要跟我離婚。”

“……”

秦可無奈,卻又忍不住彎下眼角,無聲地笑。

“我不在國內的時候,你和那些女人的那些照片和緋聞,是不是真的?”

霍峻噎了噎。過了半晌,他才悶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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