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徐昴發現時卿最近的情緒有些低落。
吃飯沒有以前積極,看電視也沒了興趣,每天最愛做的事就是坐在湖邊看景。
徐昴試圖開解她,可時卿總是逃避談論,問急了她乾脆玩消失。
“……就這樣啊,也不知怎麼了,反正不愛理人,我讓她跟我一起過來,她冷不丁的咻一下就不見了,你們說這是為什麼呀?”
徐昴拿著抹布擦玻璃,對幫忙掃地的沈婁和趴在沙發上數錢的小皮問。
沈婁是堅定不移的時卿吹,停下掃地動作說:
“肯定是你哪裡惹著她了唄,還用問嗎?”
徐昴委屈攤手:“關鍵我沒有啊。”
小皮從錢堆裡抬頭,說:“誰都有興致不高的時候,你想多了吧?”
徐昴歎了口氣:“希望是我想多了,看她不高興我也不好受。”
“她喜歡什麼,你投其所好,說不定能讓她高興起來。”小皮還是靠譜的,真心給徐昴提建議。
徐昴讚成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好像沒什麼用,她之前愛吃肉,我這兩天給她做了好些,什麼糖醋排骨,溜肉段,煎牛排,四喜丸子……”
正說著話,被沈婁從旁打斷:
“哎,你說話就說話,報什麼菜名兒啊?不過你做那排骨是挺好吃的,尤其是那骨頭,特彆入味。”
沈婁上回在徐昴家吃過一回飯,對徐昴的手藝做出比較中肯的評價。
“嘖。”徐昴嘖了一聲,說:“我跟你們說正事兒,你跟我說骨頭,你屬狗的啊?”
沈婁自豪點頭:“對啊,我就是屬狗的,怎麼樣?”
那欠揍的表情讓徐昴不得不出手,見他離得挺近,從水盆裡抄起一捧水就往他灑去,沈婁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得意洋洋的轉身:
“沒潑到!嘿嘿。”
說話的同時,沈婁禮尚往來,把剛掃成堆的灰往徐昴掀了一掃把,徐昴猜到他會報複,早做好準備,見他動手就身手敏捷的往旁邊一讓,學著沈婁的樣子說了句:
“嘿嘿,沒掃到!”
兩人突如其來的行為讓小皮很是嫌棄:
“喂,你們多大了?能不能彆這麼幼稚……帶我一個!我也要潑,我也要掃!”
重新布局後的辦公室裡,三人你追我趕,互不相讓的折騰對方,都以潑上對方一滴水,掃到對方一粒塵為奮鬥目標。
這個目標最終達沒達成不知道,但過程還挺歡樂的,三人的笑聲都把爬在梯子上,在七樓換燈泡的老張吸引得往八樓的方向看了看。
辦公室裡,徐昴和沈婁直接杠上,兩人互換了武器,沈婁抱著一盆水追著徐昴灑,徐昴拿著掃帚艱難抵禦,見勢不妙,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當場表示要停戰:
“好了好了,這是你們以後的工作環境,讓你們過來打掃衛生的,不鬨了。”
沈婁這才停止攻勢,把水盆放到一邊,對徐昴伸手:
“掃帚拿來。”
徐昴走近把掃帚給他,經過水盆的時候,悄悄用手沾了些水,直接彈在沈婁臉上,然後迅速跑開,沈婁被偷襲正要去追,就聽小皮看著窗外說:
“彆鬨了,你們剛看見有什麼東西飛過去沒?”
沈婁和徐昴聞言走到窗邊,向外看了一圈,沈婁問他:“什麼東西?”
小皮搖頭:“沒看清。”
徐昴說:“對麵是人民公園,生態環境特彆好,有點小飛鳥,小福蝶什麼的很正常。”
小皮摸著他那還沒長毛的下巴思考,然後做出判斷:
“不是鳥,更不是蝴蝶,太快了,一閃而過。”
沈婁往小皮拋了一塊抹布,說:
“彆疑神疑鬼,我倆在這兒能有什麼東西敢過來?”
小皮想想也是,有鬼敢來,他直接帶走就是了,不過想想最近的工作環境,小皮幽幽一歎:
“唉,最近上頭要求越來越高,我一個代城隍,工資不過正式城隍的三成,可乾的活兒卻比正式的要多上七八成,關鍵這三成的薪資還不準時發,說起來我都有倆月沒領到工資了。”
也不知是憂愁傳染還是咋的,沈婁聽小皮這麼說以後也感同身受:
“我們工資倒是發的很準時,就是最近不知怎的,犯罪率高了不少,每天多少都要加點班才讓走,有時候回家了,一個電話打過來就得過去。”
說完,沈婁和小皮不約而同的長歎一聲。
徐昴見他們突然情緒低落,不禁說道:
“好好的歎什麼氣啊?彆這樣,高興點。”
然而,徐昴越說高興,沈婁和小皮好像就越高興不起來,沈婁抱著掃帚靠上桌角,神情憂鬱,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小皮也是唉聲歎氣,連數錢都覺得不香了。
“有時候我就想,我在這個人世兜兜轉轉,來來去去,卻始終都是一個人,我心愛的人不知去向,每天在這裡重複過日子,做一些不知道是有意義還是沒有意義的事情,挺無聊的。”沈婁情緒低落的說。
小皮整塊皮癱軟在沙發上,目光空洞的看著窗外的天:
“是挺無聊的,這就是我為什麼不願意入六道輪回,有了人的身份,就要做人的事。可我不入六道,又過得有多好呢?每天像陀螺一樣到處轉,轉得精疲力儘也掙不到多少錢,有時候我都想著,乾脆做個凶獸,就能心安理得去為禍人間了。”
沈婁走到小皮身旁,沒精打采的坐下,拍著他的肩膀勸道:
“彆這麼說,當凶獸也要有實力,你這樣的能做多久的凶獸都不用按天計算,得按時計算。”
小皮想反駁,又無從下口,因為他發現沈婁說的沒毛病,他是個不完整的人,實力太弱了,根本達不到做凶獸的標準。
唉,越來越鬱悶了怎麼回事。
“我的阿畢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過著什麼樣的日子,我隻恨當年沒有留個信物給她,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麼長時間都找不到我。”沈婁單手撐著下巴唉聲歎氣。
徐昴親眼看著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辦公室的氣氛給搞鬱悶了。
“不是,你們怎麼回事?能不能說點高興的事,一個個垂頭喪氣像什麼樣子嘛。”徐昴說。
沈婁歎息:“高興不起來。”
小皮幽怨:“沒有高興的事。”
然後兩人同時大歎:“唉——”
隨著他倆的這聲‘唉’,徐昴發現外麵的天不知怎麼黑了下來,他看了眼時間,顯示才13:14,剛才外麵還豔陽高照,突然就暗了。
“不會要下雷陣雨吧?”徐昴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的樹枝顫動喃喃自語,不過很快就自我推翻了這個猜測:
“不對啊,冬天下什麼雷陣雨?”說完,他招呼沈婁和小皮過來看:
“你們彆歎氣了,過來看看是不是要下雨?小皮,你認不認識什麼施雲布雨的神仙,問問他今天下午有沒有雨。”
徐昴等了一會兒,沈婁和小皮才蔫頭耷腦的過來,沈婁趴在玻璃上,恨不得把臉貼上去看,小皮則蹲在落地窗前有氣無力的說:
“今日東風,晴天,最低氣溫3°,最高氣溫13°,空氣質量優,哪兒來的雨?”
徐昴終於意識到兩人不對勁了,問他們:
“你們……覺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沈婁靠著玻璃坐下,半死不活的說:“管他什麼問題,毀滅就毀滅吧,沒有阿畢的世界,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小皮覺得有道理:“就是,眼睜睜看著那麼多錢都不屬於我,這世界還有什麼意思?”
徐昴蹲下身,伸手在他們麵前晃了幾晃,試圖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你們沒事吧?”
話這麼問,但徐昴可以肯定他們有事。
突如其來的情緒低落,症狀跟這幾天的時卿十分相似。
外麵一聲驚雷,豆大的雨嘩嘩落下,打在徐昴剛擦好的玻璃上,迅速形成水珠向下滑落。
徐昴回想之前,時卿就是跟他來過一次石上清泉後,回家就不對勁了,再也沒有笑過,整天悶悶不樂,鬱鬱寡歡,徐昴以為她生病了,或者自己哪裡做的不到位,惹她生氣。
但現在看來,並不是。
一定是這裡有什麼東西影響了他們。
可有什麼東西能讓人情緒低落呢?還有,徐昴自己怎麼好像並不受影響?
正兀自疑惑,辦公室大門就被老張推開,隻見他頭發和身上都有雨點,因為奔跑的緣故,鼻梁上的眼鏡都有點歪,平常一絲不苟的他顯得有些狼狽,隻聽他焦急的對徐昴說: